覃袁不太清楚她与毕方之间的那些事情,不过,大致也是猜到了,或许说,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若不是爱得深沉,那般爱惜自己性命的最后一只毕方鸟,又怎么会舍去自己的性命,只为了保住她呢,“……我欠你一个婚礼,必然会补偿给你”。
“不需要”,墨白偏过头去,她不过是一个活不久的人,可是,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自己,已经是个没有以后的人了,焱悠,他那个人那么傻,要是一直等着自己怎么办?
覃袁心知这个话题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再者,也不太适合现在这个节骨眼来讨论,“……你还没见过孩子吧”,转过头,便是让人将孩子从相零那里抱过来,“来人,把孩子抱来”。
“是。” ;
墨白一个人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直到听到那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时,才猛然的回过头来,从覃袁的手中,小心的接过那她十月怀胎,寄托着焱悠生命的孩子,“……”。墨白出神的望着自己手中这小小的人儿,他说:扬灵,我们的孩子就叫扬灵可好?
与焱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虽然不长,可,那感觉,刻骨铭心,原本毫无交集,甚至说是可能敌对的两个人,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上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的玩弄我们啊!
覃袁看到墨白可算是镇定了下来,亦是不由得舒了口气,“孩子长得很好看,很像你,给她取一个名字吧”。
墨白抱着孩子,眼神一刻不离,最后,只是轻轻的说了两个字,“……扬灵”。
墨白的声音有些小,而且,覃袁想仔仔细细的记住这个名字:“你说什么?”
墨白没有抬头,只是说道,“扬灵,纷翼翼以徐戾兮,焱回回其扬灵的,扬灵”,这句话,连说话的人都不知道到底是在对着谁说,扬灵或许是累了,打了个哈欠之后,便是在墨白的臂弯之中舒舒服服的睡去了。
覃袁知道她的意思,焱,他记得她是这样叫毕方的,也罢,他不在意这些,只要她高兴,这些,他都可以不计较,“……你高兴就好”。
墨白又看了眼怀中熟睡的婴孩,抬头,便是轻声说道,“……让我离开”。
覃袁从床榻边站了起来,背对着墨白,她要什么他都能答应,唯独从他身边离开这件,绝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不”。
墨白的声音很轻,生怕惊扰到扬灵,可是,她的语气,她的神情,统统在告诉覃袁,她没有开玩笑,哪怕她知道了以前,知道了之前五千年的事情,可是,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是墨白,“……你不要逼我”。
覃袁面色冷得吓人,只是,他背对这墨白,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会吓到她和孩子,“墨白,你也不要逼我”。
墨白坚定的摇了摇头,“我没有逼你,我们的缘分已断,再纠缠,也只是对彼此的伤害而已”。
覃袁压低着声音,转过身来,他的表情告诉墨白,他现在,很愤怒,“什么缘分不缘分,我不信,我等了你三千年,这一次,绝对不会放手”。
墨白闻言,却是一声冷笑,“三千年?呵呵,三千年前,我墨白,并不存在,你要找的呢个人,一直,都不是我”,她现在知道月老临走前对她说的那一番话了,覃袁本是上仙,堕仙入魔之后,心中的执念,再无处可消减。
覃袁今日脸上的表情,丰富得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不过,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墨白所说的话:“你,怎么会!”
墨白不想说明,也不愿说明,她倒宁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的话,自己心里,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墨白,就只是墨白”。
覃袁宽袖一扫,只要墨白想起了他们之间的种种,再加上这个孩子,他们之间,哪怕如月老所说,红绳已断,那又怎么样,羁绊,这就是羁绊,“我说你是谁你就是谁,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好好的待你”。
墨白有时候不太懂他,为什么一定抱持着这般的执念,若是能稍稍放下些,一切,都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要是你要找的人,也不是我,你是不是也要逼死我”。
覃袁怒极,那样子,好似分分钟能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揉进骨血之中一般:“……你!”
墨白抱着孩子背过身去,既然没办法再谈论下去,那,双方都不要再浪费时间精力在这里,“你走吧,我们累了,不送”。
覃袁转身,便是吩咐一旁的仆人,“好生照料”。
众仆人:“是。”
墨白抬头看了眼窗外,这个地方,和临安的那个院子,实在是,太像了,既然这样,反正也走不掉,不如,就让它更相似一些好了,她的云府小院,可没有这样的仆人,“不用,让他们都离开”。
覃袁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
最后,覃袁与仆人一同离开了墨白的房间,墨白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扬灵,这孩子不知道,她是有多可爱,她这眉眼,与覃袁,简直是一模一样,现在,连她自己都已经快要不认识自己了,以后,自己唯一的牵绊,就只有这个孩子,和,覃袁了吧,她的时间已经不多,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快快乐乐的长大,覃袁,她会和他保持距离,毕竟,心中的那道坎,她迈不过,看不开,“孩子,我知道你还不会说话,不能言语,不过,我们娘俩还是可以交流的,对不对”。
墨白话音方落,方才那熟睡的孩童,却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伸出小手来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墨白笑了笑,果然啊,母亲和孩子之间的那种联系,只有真真体验过才知道,就为了这小家伙的一个笑,父母,都是愿意倾尽一生的,“呵呵,我就知道,我的宝宝呀,最是伶俐的,你看,才刚刚出生,就这么厉害了呢”。
墨白逗弄着怀里的小家伙,她身上的灵力修为,在这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便是全然消耗殆尽了,尽残余的部分,还有焱悠的灵力,都转移到了这个孩子的身上,单等维持自己神识不散的那一缕司命的神力散去,便是自己,身死之死,“宝宝,娘亲也不知道自己能陪你多久,有些事情,虽然你还小,未必听得懂,我还是想和你说,当然了,一次说完,你肯定记不住,娘亲呢,极好当睡前故事,一个一个的说给你听好不好”。
怀中的孩子还是个笑肉团子,眉眼虽然没有长开,不过,依旧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墨白,好似是自回应她一般,墨白没了灵力,她不知道这个孩子具体说的是什么,不过,她能感受到,果然,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一点不错,“呵呵,扬灵真乖”,说话间,墨白却是突然感受到了脖颈间传来的丝丝暖意,那火红的宝石,那个人说是个不值什么的小石头,果然,是个爱开玩笑喜欢骗她的人啊,“对了,这个呀,说是你焱爹爹祖传的,娘亲给扬灵带上好不好”,说话间,墨白便是将那红玉取下,在扬灵的面前晃来晃去。
扬灵顶准了那东西,出手,便是拽在了手里,墨白见状却是不由得笑出了声,“呵呵,真乖”,女孩子啊,还是要会琴棋书画什么的,和她一样,不过,这般的好动,嗯,以后看来这院子里,得少种些树了。
“……”,覃袁站在门外,一直未曾离开,墨白生下扬灵的凶险,他自是知晓,若不是有毕方,想来,墨白和孩子,都不能这般的平安了,也罢,焱悠,看在你为她们母女所做的一切的份上,那东西,我就不毁了。覃袁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墨白和扬灵,嘴角,那久违的温暖,又再一次出现,我的孩子,我必然会将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你,这一次,我们三个人,谁都不能少。
此后,墨白算是被变相的软禁在了魔界,她开始也一度的反抗,可是,一想到若是自己真的离开了,那扬灵,不就没有爹爹了,没有娘亲的感觉,她知道,为了扬灵,也为了,自己这即将不久于人生的性命,最后的时光,或许,她还是愿意看着他的。
墨白以凡人之躯生活在魔界,在众人的预计之中,不久之后,该是与他们一样,至于扬灵,物种不同,且,无法相提并论,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墨白的身上,始终没有受到魔气感染,或者是因为内心强大,或许是因为,心本无瑕。
有时候,时光很慢,慢得让人抓狂,有时候,时间又走得飞快,好似下一秒,就要将人带往最后的归宿。
五年之后,墨白所住的院子依旧是那样,只是院中多了一颗凤凰花,五年的时光,凤凰花和扬灵一样,在这温暖的地方,茁壮成长着。
至于为什么这院子看起来有些冷清的感觉,墨白之前与覃袁说过,这里以后,只能住她和扬灵两个人,其他的人,平常也不能随意进出,覃袁自然是答应了她,此后,这里也算是变成了一个不让旁人进去“禁地”。
虽然住的人少,不过,倒是时常会有人送东西来,当然了,那个人就是覃袁,而墨白对他的态度,依旧没有转变。自然,除了他之外,这里,还有另一个常客。
扬灵虽然还小,不过,和墨白小时候的性子太像,整天和个猴儿似的,墨白好不容易逮到她了吧,这正教着画画呢,院子里却是传来一阵让扬灵小朋友颇为振奋的声音:“扬灵,扬灵,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