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序
她曾经也只是女娲陵墓里一条再简单不过的蛇而已,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东西就变了模样,到最后面目全非。
——题记
墨白是一条蛇,一条从存在就有灵识的螣蛇,她出生在女娲陵墓,有一群普通的家人,是的普通的家人。
生她的蛇母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黑蛇,就连和蛇母春风一度的公蛇也很是普通,可是就是这样普通的两条蛇,却生出了她这样的一条怎么看也不普通的螣蛇。
有时候墨白也会想,为什么那么普通的蛇母,会生出她这样有灵识的螣蛇来,可是她确确实实是从那条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黑蛇肚子里生出来的蛇蛋。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她和其他的幼蛇不同,因为她在出壳的第三天就变成了半人半蛇的异类,并且不惧怕毒蛇的毒液。在蛇母看来这个孩子是个异类,她怎么也不肯相信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幼蛇来。那个像是女娲陵墓里的塑像一样的怪蛇,她只是普通的黑蛇罢了,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怪蛇来。
蛇血液里有着天生的凉薄,蛇母有些惧怕的不安,所以轻易的就对这个奇怪的孩子产生了放弃的念头。对于蛇族来说天性里的凉薄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对于出生没多久就幻化成半人半蛇的墨白,蛇母来自血液里的凉薄就愈发的明显起来。
所以当有一天墨白醒来,发现空荡荡的女娲陵墓只剩下她一个的时候,心里除了那一点点失落似乎也就再没有什么了。只是偶尔也会忍不住摸摸那白玉似的手上几个被蛇母和幼蛇咬出来的浅淡牙印,一条蛇在陵墓发呆很久,没有谁知道她在想什么。
女娲陵墓里的日子缓慢而又悠长,好在女娲陵墓里有许许多多的像砖头一样的书,不要问墨白为什么知道那就是书,她就是知道,有些东西就像是刻在血液里的烙印。墨白很多时候并不明白书里所写的东西,但这并不妨碍她把这些东西当做打发时间的物件。墨白慢慢的从小蛇变成大蛇,从孩童变成少女,渐渐的褪去蛇尾变成了真正的人,就像那些放在墓穴深处的画像上的少女一样。墨白很喜欢女娲陵墓里的书本,因为里面除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很多像她一样人身蛇尾的人,那些密密匝匝的文字,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墨白的脑海里慢慢的转变为能看懂的画面,渐渐的被她牢牢的记在了脑海里,即使她并不知道那些代表着什么。
墨白以为女娲陵墓就是她全部的生命,她生在这里理所当然最后也应该死在这里,她并不渴望外面的世界,因为她是螣蛇。像是宿命里注定的东西,根深蒂固的在她的血液里流淌着。
但是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必然,就好像她命里一定会遇见那个叫覃袁的凡人,注定会离开女娲陵墓到凡间走上一遭。
只是在遇见覃袁之前,墨白就这样缓慢而又长久的在女娲陵墓里活着,没有得失没有要求,活着也不过是活着罢了。
直到她遇见那个叫覃袁的凡人,他是一个凡人却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因为他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同。尽管初次见面的时候,墨白已经褪去了蛇尾很久,已经完全是一个少女的模样。
墨白只记得那天女娲陵墓忽然疯狂的震动起来,渐渐的开始坍塌,大块大块的墓墙重重的砸下来,若她只是一条普通的蛇大约就会葬送在古墓里。等一切的坍塌都平静下来,墨白只听见一声巨响,就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凡人。
覃袁一身月牙色的劲装浑身沾满了泥土不可谓狼狈,却仍旧遮掩不住他那一身的正气,明明是一个凡人却一身逼人的灵气,墨白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眸,在明亮的光线里直愣愣的看着他。
外面的世界和墨白想象的不一样,呼吸里都是青草的味道,是的青草,不要问她为什么会知道空气里那美好清澈的味道是青草,她就是知道。就像从一开始就知道古墓里那一摞一摞的书籍是书,也知道里面奇怪的字符是文字一样,有些东西就像是铭刻在灵魂上的,即使经过了几个轮回忘记了很对东西,却依旧不会忘记这些灵魂上的根深蒂固。
“你就是螣蛇。”他说得肯定,好像并不是在问墨白,而是十分确定的语气。看见墨白似乎并没有受伤,他的脸上有种松了口气的放松表情,刚才陵墓坍塌惊得他心惊肉跳的,螣蛇再是灵物也经不起这样的摧毁,好在她看起好像并没有受到陵墓坍塌的影响。
墨白没有说话仍旧保持着半个身子埋在土里的姿态仰着头看覃袁,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看起来并不像是巧合,女娲陵墓的坍塌似乎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我叫覃袁是来接你离开这女娲陵墓的,你跟我走吧。”覃袁伸出手来,那是一双干净修长的手,墨白看着眼前的覃袁,眼里带着疑惑。他弄塌了陵墓就是为了带她走,可是她并不想离开这里,这是他的家也会是她的坟墓。墨白看着狼狈不堪的覃袁,心里愈发认定女娲陵墓之所以会坍塌,都是因为这个自称是覃袁的凡人。
“你可是伤着了,先上来再说…………”覃袁蹙着眉眼,看着下半身陷入泥土坑里的少女忍不住有些担忧,虽然百年已过,女娲陵墓里的螣蛇看起来比他预料的要好很多,螣蛇本是人身蛇尾,虽天生灵力但是幼年时期却也脆弱无比。以螣蛇的漫长寿命来说,眼前的少年也不过是处在幼年时期罢了。
“你…是你…弄塌了女娲陵墓。”墨白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抓着覃袁的手,才发现他的手是暖的,和她手指上的冰冷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却觉得喜欢得很。出了坑洞墨白赤脚站在柔软的草地上,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依旧抓着覃袁的手看着他说道。语气里的笃定,带着些不确定的情绪,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胸口那憋闷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墨白第一次看见古墓外的天空,明亮得像是女娲陵墓里最耀眼的那颗珠子,可是又觉得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她的视线,随着整个人在陵墓外暴露的时间越常,慢慢的变得模糊,整个世界好像渐渐的变得灰暗起来。
“不是,我只是来带你离开,女娲陵墓为什么会突然坍塌,我也不知道。”覃袁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少女,心里忍不住惊讶,这螣蛇居然已经褪去了蛇尾。本来以为这螣蛇还需回凌云山修行百年才能褪去蛇尾,如今见这螣蛇却是已经褪去了蛇尾。看来这女娲陵墓被毁一定是这百年间发生了什么变数,这螣蛇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你…………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带我离开这里。”墨白仰头看着外面的天空,她忽然不想再回到古墓里去,外面的世界似乎比古墓里有趣了许多。古墓没有脚下柔软的带着浅淡青涩味道的青草,也没这样明亮的天空。墨白一直以为外面的世界也和陵墓里是一样的,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原来这样的特别,难怪她的家人那样喜欢外面的世界。只是慢慢模糊下来的视线,让墨白很是惊惶,她是螣蛇自然也属于蛇类,蛇这个种族即使在黑暗夜里也不至于完全看不见东西。可是视线里慢慢变得黑暗,这样的事情在墨白这么多年的生命力从未发生过,好像什么也看不清,除了无尽的黑暗,便什么也没有。这让墨白不得不怀疑眼前的凡人,害怕也好,愤怒也好,墨白下意识的攥紧了覃袁的手,脸上的神色说不上好看。
“我什么也没做,女娲陵墓已毁,你即便留在这里也不过是守着一片废墟,连栖身之所都没有,和我离开这里,我会带你去你改去的地方。”覃袁看着眼前轻灵的少女,意识到女娲陵墓的崩塌虽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毕竟还是有影响的,一时间也摸不准,这通了灵智的螣蛇究竟是什么脾性,只能顺手抓着墨白,一个闪身消失在坍塌的女娲陵墓周围。
“你要带我去哪里?”墨白蹙着好看的眉眼,他感觉到他们在移动,因为她渐渐的闻不到陵墓外那特殊的青草味道,心里对这个忽然出现的凡人不禁多了几分戒备。因着忽然看不见东西让墨白更是不安,墨白没有见过其他的凡人,并不知道怎么评判覃袁这个人,只是单纯的觉得不喜欢,下意识的不想和他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