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明恶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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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另有说法

太子府邸,门前两座石狮子,每侧各有十二名持戟红袍银甲仪卫。

杨奉恩握着赵期昌送他的那杆指挥彩鞭挥舞着,几名被他调教,有眼色的军官跟在左右指手画脚,将杨奉恩一个简单的动作解释为军令。

仿佛闹剧一样,赵期昌看着府邸面前的二十四名红袍银甲仪卫迷迷糊糊,在莫名其妙中被自己的军官招走。

“赵都督,请吧!”

杨奉恩来到赵期昌面前,一袭绯红五色刺绣的斗牛补子常服,腰间玉带实扎,玉带中斜插着拂尘。而他右手握着彩鞭打着旋儿,仿佛邀功一样指着空荡荡的门前两侧。

赵期昌嘴角抽了抽,直言:“杨爷,事儿不能这么做。”

“呃,赵都督……这不是挺好?难不成还要跟那帮软蛋打交道?连咱都能信手挥退的杂军,哪值得赵都督过问?”

杨奉恩说着转身,用确凿的语气说了一句反问句,站在赵期昌身侧,杨奉恩握着彩鞭指着门侧内道:“小爷喜欢二十四,是故门前仪卫改十二为二十四,各处院落岗位三人一哨为佳,巡检军士以六人一哨为佳。平时外出,护卫务必以六、八、十二、二十四或三十六为佳。切记,最多不能过三十六。”

他手中彩鞭挪动,指向街道南北两处,低声道:“裕王爷、景王爷那边儿,门前俱是十二仪卫。”

赵期昌忍不住抬手拍拍杨奉恩肩背,道:“杨爷,各处有各处的规矩,太子爷这里的规矩自然是顶天大的。可军中,也有军中的规矩。”

“哦?”

杨奉恩一张疑惑、诧异的脸,追问:“军里的规矩咱是知晓的,赵都督这里另有说法?”

“是,大有说法。”

赵期昌抬手指着门前左右道:“杨爷要明白,军中最重号令严明。杨爷是好心,可交接防务是本督与仪卫司之事,而杨爷却越过仪卫司诸将指挥府中仪卫……这实在是令在下心中忧虑。”

是忧虑,不是愤怒不满,也不是‘想不明白’之类的质问。

缓缓敛去笑容,杨奉恩眨眨眼,神情略委屈:“赵都督的意思是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有,就仪卫司那些也配称之为将?赵都督是不明白仪卫司里的名堂,这些都是锦衣卫校尉充任来的。历来,咱这类人物也是能指挥的。”

赵期昌摇头:“这是仪卫司的事儿,与我东宫亲军不同。杨爷也知道,拱卫太子只是我部首务,要务。然而,今后进出边塞征伐四方不臣,亦是我部军务所在。是故,这军中号令务必严明,各人只管本处事儿。”

杨奉恩脸上已无笑意,握着彩鞭指着自己胸口:“赵都督,咱是监军!”

“是,杨爷是监军,营中军务运转、军令传达、军械物资用度皆有账簿可查,这不正是杨爷的差事么?”

赵期昌指着自己下巴,双目盯着杨奉恩:“此前杨爷怎么说的?赵某负责军事,军事之外的事情都由杨爷调遣,这话还是杨爷自己说的。如果杨爷非要过过指挥兵马的瘾,也有变通的法子。但军国大事容不得儿戏,若是杨爷愿冒险督兵,他日赵某自会帮助杨爷过过瘾。”

杨奉恩恼羞成怒,低声喝问:“赵爷的意思是咱不适合督兵?”

“不,杨爷没有沙场屡历,杨爷是否能督兵作战,赵某无法断定。但赵某能肯定的是,现在的赵某比杨爷更适合指挥大军作战;而杨爷的监军差事,是不能越过赵某指挥大军的!这不仅仅是为你我性命着想,也是为军中将士着想,更是为国朝社稷安危着想!”

“好,赵爷的意思咱明白了。”

杨奉恩点着头,却是露笑的模样,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赵期昌也是神情阴郁,这人又在试探他的底线,兵权真是那么好掌握的?

一个个的,难道为了所谓的威风连命都不要了么?

微微扭头,赵期昌对身后田亮点头,田亮举臂打出种种手势,二十四名持戟负羽军士列队上前,站定位置后,一手拄戟,一手叉腰。

杨奉恩在前领路,赵期昌领着人跟进,充任仪卫司仪卫的锦衣校尉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根本不与赵期昌做交接,纷纷后退。

前院、中院,左右偏院各处通道门前、屏墙各处都布置了岗哨,又安排了四组巡哨后,赵期昌领着田亮来到了左偏院的藏书楼。

太子并没有什么嫔妃或选侍,除了两班侍女外,后院之中并无什么人物,所以一直空荡荡,由精壮宦官负责守卫。

书楼前,一排宦官挂剑环侍在四周,根本不管杨奉恩三人。

“曲径回廊。”

书楼之中,一排排书架出现在的面前,还是风格各异的书架,有的书架与墙顶连成一体,置身其中仿佛迷宫。

赵期昌低声吐出四个字,目光看着书架上标出的纲、目、子、集。

书库管理,历来最讲究方便和效率。如何将书摆到最合适的地方上去,这真是一门科学。所谓科学,追求的就是便捷和效率。

走在层层书架,赵期昌目光浏览一排排书架上的标识,目录连贯,比他见过不少人的藏书楼要管理的好。

三楼,隔着珠帘,赵期昌领着田亮单膝跪地:“右都督赵期昌,拜谒太子殿下。”

珠帘内,杨奉恩在太子面前俯身低语,片刻后太子合上面前的经书,语调平淡:“赵卿免礼,今后本宫宿卫诸事,就劳烦赵卿了。”

“臣,遵命。”

赵期昌刚刚起身,就听珠帘内传来杨奉恩拉长语调的声音:“礼毕,退。”

一瞬间,赵期昌还没做反应,他身后的田亮猛地抬头眦目隔着珠帘望向杨奉恩,如同恶兽一般,鼻音重重。

这是第一次拜谒太子,不知道杨奉恩说了什么,竟然让太子态度如此的冷淡!

赵期昌缓缓抬头,拱手:“臣,告退。”

珠帘内,太子看着赵期昌二人后退几步到门槛儿处,转身离去。

重新翻开道经,太子取出添做书签的叶子,嗅了嗅翠绿的香叶,放下香叶夹入书页中,露笑:“倒是个能养虎士的人,就是性格不讨人喜。”

“小爷这话说的就是贴切,小赵这人对事不对人,说话难听不给人留颜面,是真不讨人喜欢。”

扭头看一眼杨奉恩,杨奉恩垂下头去,太子垂眉看着道经:“性子耿直是祸,也是福。”

杨奉恩头垂的更低了,心中打鼓。

另一边儿,赵期昌紧抿着嘴唇,大步带风领着田亮走出书楼,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赶紧上前两步,稽首:“见过师叔。”

蓝道行抚须,上下打量赵期昌:“看来虚灵在太子那里受了窝囊气?”

“师叔……这话真让师侄难堪。”

赵期昌说着点头,给了田亮一个手势,田亮对着蓝道行颔首行礼,转身离去。

蓝道行展臂指向通向后院的小径:“虚灵,来走走吧。”

赵期昌瞥到周围挂剑的宦官并无什么反应,便躬身展臂:“师叔先行。”

蓝道行抖抖黑色宽大袍袖,双手负在背后,宽大袍袖堪堪垂在脚后跟,边走边说:“奉万寿帝君钧旨,贫道与道友来太子府邸诵经讲道。适才见府中卫士换哨,知晓虚灵前来,这才过来了一趟。”

赵期昌左右看一眼,道:“师叔此来,恐怕另有用意吧。”

“是,虚灵你惹下了好大的祸患。其实,老道来此也有万寿帝君的意思,就是想问问虚灵,那蕲蛇杀阴虫一句,从何处来。”

蓝道行说着扭头,瞥一眼左手按着剑柄的赵期昌:“道门之中亦有倾轧,希望虚灵如实说来,如此老道也好为虚灵开解迷惑。”

赵期昌努嘴,眨眨眼:“其实,当时师侄从梦中惊醒,不知梦中何景,也不知梦中何人,醒来偏偏记住了这一句。心中疑惑,自己解不出,又信不过旁人,这才托人询问师叔。”

蓝道行驻步,扭头看着赵期昌。怔怔看了赵期昌平静面容片刻,一笑:“虚灵说的,老道是信的。老道不善解谜,只解出只言片语。虚灵你擅长解密,不妨说说。”

赵期昌咬着下唇片刻:“师叔,这是明摆着的事儿。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那便是天佑社稷;若是没有,则是师侄记错了。”

蓝道行抚须露笑:“说的简单。”

“真有那么一个人物,那么陶天师容不下你;若这仅仅是因为虚灵记错了,那……虚灵的脑袋也就长错位置了。”

转身,蓝道行继续朝后院走,这里是一座花园,已进入宦官的岗哨区域。

边走,蓝道行慢悠悠说着:“其实,找着,找不着,都是大麻烦,比老道说的还是麻烦。”

赵期昌点头,的确是个大麻烦,谜语无所谓,关键是他的谜语一出去,偏偏就起了沙尘大风,这场大风弄得现在皇城各处宫殿顶上爬满了清扫沙土的宦官。

好在,这场大风没有吹走太子的命。

赵期昌很疑惑,到底是怎样的病,竟然不怕冷不怕热,偏偏就怕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