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侍卫汇报着只有六个人啊,没听说还有一个的。他回头朝着那人瞅了瞅,见他一副自然的表情,没有半分拘束,也不敢多问,万一是王爷方才遇到的故友,自己一个多嘴得罪了可不好了。
只狐疑的再看了几眼,摇摇头朝前引着。
颜倾玄和白浅等人自然也发现了这个跟在后面的人,两人一时觉得有趣,也不多话,任由他跟着。
直到了一座挂满了红绸灯笼的热闹府邸,周松得才停了下来,躬身说道:“王爷,王妃,今日正是犬子大婚,还请两位赏脸饮一杯酒水,莫要嫌弃。”
白浅这才想起,路上的确碰见过一个迎亲队伍,百姓口中的周大老爷,说的就是面前这个了。
瞧他一副阿谀拍马的模样,想来绝对是个迎上踩下的主,竟然能同意儿子娶一个米商的女儿为妻,倒是颇为蹊跷。
颜倾玄点点头,入乡随俗,既然人家儿子正巧大婚,又这么巧被他们俩撞上了,不进去喝杯喜酒未免说不过去。
周松得笑的满脸菊花盛开,那一身肥肉都乐的一颤一颤的,屁颠屁颠的将两人迎了进去。
宴堂内,周家大公子正急的团团转,这正要拜堂的节骨眼儿上,父亲接了个消息,立马喊了停,满堂宾客都被晾在了这儿,新郎新娘子也没拜天地,干杵着成了两根红棍儿,眼巴巴的瞧着他一路小跑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边冲还边叫着:“等我回来再拜堂!”
满堂的宾客纷纷交头接耳,有的等不及的,甚至已经想走了。
周家二公子一身大红喜服,拽了拽他的袖子,急道:“哥,父亲这是去哪了?这么老半天了还没回来,我怕小蝶委屈,谁家拜堂的时候有喊停的,以后可让小蝶怎么做人?”
周大公子叹了口气,安抚道:“再等等,再等等,父亲说来了贵客”
正说着,就见周松得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一直跑到大堂正中,抬手压了压宴席上不满的语声,高声说道:“各位,本官有幸请到战王爷战王妃,来给犬子主婚!”
喝!
众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战王?
大秦战神,战王?
这周家的祖上可是冒了青烟了,竟然能请到战王来给主婚?
众人面色兴奋,朝着大门口探头探脑,没一会儿,果不其然进来了一男一女。
男的身材挺拔,英俊无匹,一身黑色锦袍低调而华贵,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尊贵气质,一身气势桀骜而霸道。
女的纤细玲珑,眉目如画,一身若雪的白衣广袖飘飘,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仿若一朵山巅白莲,风华无双。
“小蝶,父亲竟然请来了战王为咱们主婚!”周家二公子激动不已,抓起新娘子的手,一个劲儿的说着,竟也没注意那新娘子浑身抖了一抖,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瞬时攥的紧紧的。
不知是谁忍不住喊了句:“真的是战王爷,我在帝京曾远远的见过战王一次,绝对没错!”
整个宴堂顿时沸腾了,众人无不仰慕的看着走进来的颜倾玄和白浅,激动万分。
周松得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的神色,狐假虎威的吼了句:“还不给战王和王妃行礼!”
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跪地请安,“参见王爷王妃”的声音如山呼海啸,震耳yu聋。
颜倾玄和白浅冷冷的瞥了周松得一眼,径自走到主席位上坐下,这周松得倒是打的好算盘,喝杯喜酒到了他这里竟成了主婚。
周松得顿时尴尬的缩了缩脑袋,心里忐忑不已,却敌不过虚荣心作祟,别说是铎州了,这方圆几百里哪个城镇能请的到战王爷主婚,这么想着,腰板儿又再挺了挺。
两人也懒得和这个阿谀的小人一般见识,平白的坏了人家的大好日子。
既然入了席,这仪式也就继续开始了。
礼官还从没主持过这等尊贵的宴席,抖着嗓子颤巍巍的发出一声常诺:“一拜天地!”
两个新人跪地拜天。
“二拜高堂!”
新人转过身,周二公子恭恭敬敬的跪在颜倾玄和白浅身前,扯了扯旁边不知是兴奋的还是吓傻了的新娘,心下狐疑,小蝶虽说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是也不至于见到王爷木然成这样。
新娘将身侧的拳头松开,缓缓的、僵硬的跪了下来,行了拜礼。
白浅眉梢一挑,越看这新娘的身形越是觉得眼熟,再加上方才那紧握的拳头也没逃过她的眼睛,心下有了几分计较。
待二人夫妻对拜之后,新郎春风满面的牵着僵硬的新娘去了喜房。
白浅和颜倾玄对视一眼,招手唤来周松得,仿似不经意的说道:“周大人好福气,本宫来时的路上曾听说,新娘子可是城西米商家的千金,和令公子郎才女貌,煞是般配。”
周松得连连点头,想起这新媳妇的嫁妆,更是乐的合不拢嘴。
当然这实话是绝对不能说的,只道貌岸然的回道:“王妃说的是,那城西的方氏米行在咱们大秦算是一方巨富了,更难得的是那方大善人极为慷慨仁善,三不五时的放粮救济贫民,咱们铎州的百姓乃至附近的城镇,可没少受了他的恩惠啊!”
白浅点点头,笑道:“确是难得,想来这方大善人的独女也该是与人为善,温柔贤惠的好女子。”
周松得见她这么说,脸上的菊花更是盛开了几分,弥勒佛一般的眯着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回王妃,这倒是真的,蝶儿这孩子从小就跟着方大善人四处行善,即便是近几年,姑娘长大了不方便示人,也都戴着面纱布米施药,这附近的人家谁提起来,都要竖一竖大拇指的。”
他越说越得意,能说的不能说的都捡出来说开了:“就拿前几日的事来说,听说是不慎落水了,本来都救不活了,不知怎么的又救了过来,这绝对是善事做的多了,菩萨保佑啊!鸿福齐..........”
他说到这突然顿了下来,睁大了眼瞪着喜宴边儿上,吃的狼吞虎咽的人,不可置信的思忖着,这王爷的朋友怎么就像几辈子没吃过饱饭一样?
丢份儿!
太丢份儿了!
白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勾了勾唇角,那抓着个鸡腿吃的没鼻子没眼的,可不就是一路跟着他们混了进来的说书少年。
少年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再咬了口鸡腿肉,冲着白浅笑了笑,贼兮兮的在旁边人的衣摆上擦了擦手,一袖子将嘴巴上的油抹掉。
这几个动作下来,哪里还有方才在酒楼里说书时的斯文。
少年乐呵呵的跑了过来,极其自然的冲着周松得抱了抱拳,笑眯眯道:“周大人,久仰久仰!小人叶一晃,仰慕周大人久矣,如今得见真颜,敬仰之心一时不能自已,周大人果然人中龙凤,比起小人每日梦中所见,更是威武!”
周松得顿时一愣,吆喝,这是遇上行家了啊!
这马匹拍的,跟他绝对有一拼,听的人心里舒坦啊!
只是.........
周松得狐疑的撇了撇嘴,这台词怎么有几分熟悉?
颜倾玄和白浅弯了弯唇,这名叫叶一晃的少年很是有点意思。
嘴上说着敬仰,眼中分明是不屑的意味,这番话更是直接套用了周松得在酒楼里拍的马屁,一字没换放到了这里,分明是明褒暗讽。
周松得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少年说的话,听的他浑身的汗毛都舒展开了,又是在战王的面前,这不是给他争脸面吗?
他也朝着叶一晃拱了拱手,连连笑道:“好说好说。”
待两人再次互相寒暄客套了几句,周松得已经被叶一晃忽悠的找不着北了,差点没拉着他拜了把子,直唤“知音”。
等周松得顶着张菊花,脸浑身舒坦的去招呼宾客了,叶一晃自来熟的晃悠到白浅旁边。
眸中灿若星辰,神秘兮兮的说道:“战王妃有什么想打听的,尽管问我,别说是方家新娘子的事,就是这周家的母猪下了几个崽儿,咱也清清楚楚。”
颜倾玄的一双鹰眸眯了眯,白浅打量着叶一晃,眼眸中一丝光亮闪过,好个心思缜密的少年,竟单单凭着她和周松得的几句话,就猜出了她的想法。
她歪着头,模棱两可,一副无甚兴趣的语气,说道:“嗯,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说吧。”
少年笑了笑,拉了个椅子坐到白浅的旁边,刚要说话,就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身上。
循着目光顿时看到了大秦战神乌漆码黑的包公脸,“嘿嘿”笑了两声,想了想,赶紧将椅子搬离了几分。
终于那道视线收了回去,他才摇头晃脑的道:“要说这周家二公子,十几日前才爱上了一个青楼里的姑娘,爱的是死去活来非卿不娶,后来不知怎么的,那姑娘竟从青楼里消失了,再过了几日,周家二公子又爱上了米商方家的千金!”
叶一晃别的本事没有,这跟人套近乎的本事那是绝对的炉火纯青,方才宴席上和旁边人几句话下来,已经把一切都打听的清清楚楚了。
这个本事放在现代,咱们称之为:八卦。
叶一晃侃侃而谈,口若悬河:“先前这周大人可是不同意的,后来方家用三成的产业给那姑娘当了嫁妆,方家在大秦也算的上数的着的富户,三成的产业,那得是多少!而且这周大人贪啊,立马答应了!按理说这也算是一双良缘,然而这事怪就怪在啊.........”
少年卖了个关子,神秘兮兮的不说话了。
等来等去,见颜倾玄和白浅两人也不问,径自端着茶盏浅饮着,那模样要多淡定就有多淡定。
他顿感无趣,撇撇嘴接着说道:“那青楼姑娘和方家千金的闺名里,都有一个‘蝶’字,你说奇怪不奇怪?”
白浅敛下眸子,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答案,原先周家二公子爱慕那青楼女子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