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父之仇,夺母之恨,我只是杀了他,让江家的地位一落千丈,也算便宜他了。”江醒寒低低地笑着,却让人心中一冷。
若杀掉他,和让他的家族地位低下还不算惩罚,那要什么才算?
可是……他现在的样子,也不比江家好上多少。
“那你呢?”墨荼靡依旧埋头吃着松糕,混不在意地说道。
“我什么?”江醒寒一怔,有些不解的看着墨荼靡。
“你害了江家,可你现在的样子难道要比江家好上多少?”墨荼靡咽下口中的松糕,说完话后又顺手拿起茶盏浅酌一口。
“而且,你再次母亲让你的母亲守了寡,为了你的父亲,你再次伤害了她。再说,杏儿姑娘和你,应该是真的在一起了吧。”虽然是疑问的话,墨荼靡却肯定地说了出来。
“是我对不起杏儿……”江醒寒沉默了许久,才说出了这句话。没有人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所有人都知道齐杏儿的结局,那个没有人说出口的结局。
后来,江家败落,江醒寒失踪,齐杏儿看破红尘,出家为尼。剃度当日被仇家刺杀身亡,后事情的真相败露,失去了江醒寒庇佑的齐杏儿,被齐家人杀死。
理由是,她败坏了齐家的名声,当年失去联姻的机会,让齐家与世交章家决裂,后有不知礼义廉耻的和江醒寒相爱,最后还有脸不自杀以谢罪。
杀了她的原因,是因为她没有自杀,多么可笑。倘若江家威名仍在,或者就算江家的名声依旧败落,可只要江醒寒还在,她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可惜,江醒寒死了,没有人知道,没有带上她。
没有人再说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该死的人已经死了,不该死的人也死了。
江醒寒的心结,在于因他而死的齐杏儿,在于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又被他搅乱了生活的母亲,在于他老好人的父亲,在于明明做了那么多的恶事,却对他温和至极,最后死在他手中的江岸。
这是一个结,无法解开,也无力解开,什么样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即便是有了真相,也只会更加痛苦而已。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看一下吧,你总要面对的。”君凉垂着眸子,黑色的羽睫在眼下投出一点影子,他抬头看向窗外,侧面没有任何表情,完全不似一直温润如玉的他。
江醒寒坐在那里,手中的杯子静止在掌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人催他,也没有人可以看得懂他眼中的神色,“好。”最后,他还是应了。
依旧是和之前一样,所有人都走出去,屋里只留下君凉和凌潇然。
屋里屋外都没有人说话,墨荼靡咬着松糕,一块又一块。花暮看着楼下,沉默不语。江醒寒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块白布,正在擦着他的剑,那把一直没被他用过的剑。如今已沉寂,十六年前却辉煌了无数少年人的吟水剑。
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君凉和凌潇然已经弄好了一切。
“吱呀……”
“进来吧。”一身黑衣的凌潇然打开门,直接靠在门上,让开一条道。
依旧是和之前一样的场景,所有人都围成了一圈,窗户和门都关紧。
桌子上的盆和水还是原来的样子,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所有人就都出现在了过去。
这是君凉挑选的时间段,直到站稳之后,大家才看明白这是在什么时候。
“邵安,求求你帮帮我吧,邵安,算我求你了。”脸色苍白的女子苦苦哀求着长相老实的木讷男子。
男子手足无措地站立着,眼看他还有些犹豫,女子咬了咬牙,直接跪到了地上,她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倒是不哭不闹,一双黑琉璃一样的大眼带着孩子独有的纯澈。
看着吚吚呀呀的孩子和一向温柔的女子,男子终究还是心软了,“好。”
“谢谢你。”木挽心眼中流下大颗大颗的眼泪,“这辈子,是我木挽心欠你的。”
“你不必如此。”男子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这孩子还那么小呢,他什么也没做,怎么能让他连好好看一眼这个世界都做不到。”
木挽心怜爱地触碰睁着一双水润大眼的孩子,他见母亲伸出了手,便笑着用胖乎乎的小手去抓。
“如果江岸再也回不来了,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了。”木挽心抿了抿唇,她不舍得孩子受苦,可更不愿他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