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跟院长汇报了,失陪!”医生说完,就离开了手术室门口。
霍漱清背靠着墙站着,嘴角突然咧开了一丝笑。
抬起手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六月四号上午四点二十分!
天啊,已经是六月四号了啊!这一天,真是,太长了。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一动不动。
同时,曾泉将电话打到了父亲的手机上,曾元进听到儿子说手术成功,半晌不语。
方慕白拿过电话,跟曾泉交待了几句。
“我知道了,爸爸,您和我爸都休息吧!天快亮了!”曾泉道。
“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方慕白道。
“谢谢爸爸!”
电话挂断了,方慕白看着坐在沙发里宛如雕塑的曾元进,把手机放在他的面前。
“睡吧,我去报告。”方慕白拍拍曾元进的肩,曾元进起身。
“什么时候跟文茵说?”两人走出房间,方慕白问。
“天亮再说吧!”曾元进道。
方慕白背着手,静静走着,道:“叮嘱文茵一下,有些事,还是不要插手太多了,否则,有些人狗急跳墙啊!”
曾元进停下脚步,看着方慕白,方慕白点点头。
“她也是关心过度了,为人父母心!”方慕白道。
曾元进看着方慕白,良久,才捶了他的前胸一拳,道:“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方慕白笑笑,道:“没办法,职业病!”
当苏凡从手术室推出来,霍漱清和曾泉都跟了过去。
今晚,她要被安置在重点看护病房,观察二十四小时之后体征正常才会送去普通病房。负责ICU监护的医生带着霍漱清和曾泉换上了灭菌服,领他们进了病房。
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苏凡,已经完全看不出她昨天的样子了,那灿烂的笑容,已经彻底从她的脸上消失。
各种仪器上面的数字和图形,显示着她的生命还在人间,说明她还在他们的身边,只是,她不能看见他们,不能和他们说话。
两个男人,静静在病房里陪着她,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天亮后,曾元进给罗文茵打电话说了这件事,罗文茵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捂着嘴巴落泪。
“没事的,所有的子弹都取出来了——”曾元进劝慰道。
“那个女人,那个疯子,她,她怎么可以,可以在我的女儿身上开枪?怎么可以——”罗文茵无声抽泣道。
曾元进强压着内心里想要说出来的那些指责的话,深呼吸一下,道:“现在,孩子正在医院,她还昏迷着,泉儿和霍漱清守了一夜,你该去医院,等会儿希悠过来陪你一起去!”
罗文茵坐在床边,捂着脸,泪水不断。
曾元进听着手机里低低的哭泣声,道:“文茵,孩子会好的,她现在需要你!”
罗文茵点头,“嗯”了一声。
“我会尽快回家,你别担心!”曾元进道。
挂了电话,罗文茵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手机掉在地板上。
卧室里,只有她无声的哭泣。
方希悠接到父亲的电话,立刻起床打扮,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娘家,步行几百米之后来到了曾家的院子。
苏凡中枪了,在医院抢救,那么曾泉呢?他——
方希悠不敢去想曾泉昨夜如何熬过来的,想想柳城那个叫夏雪的女人去世后,父亲那一夜的表现——
幸好,幸好苏凡还活着,幸好还活着!
如此安慰自己的方希悠,突然觉得自己好悲哀。站在曾家大院的门口,不禁泪水满眶。
手机,突然响了。
“喂——”她问了声。
“希悠,你没事吧?”是苏以珩的声音。
她清了清嗓子,道:“没事,你找我?”
“刚刚给阿泉打电话,说他在医院,我还没问什么事,他就挂了电话。”苏以珩道。
“是,是迦因出事了,我马上要去医院。”方希悠道。
苏以珩“哦”了一声,道:“你现在在哪里,我送你过去。我也去看看她。”
“我和文姨一起走。”方希悠说。
“好,我马上就到你家。”说完,苏以珩挂了电话。
方希悠来到家里的时候,看见李阿姨和罗文茵的秘书小徐都在罗文茵卧室外面站着。
“怎么了?文姨怎么了?”方希悠忙走过去,问。
“在里面不出来,我们敲门也不开。”李阿姨道。
方希悠走到门口,轻轻拍着门,叫道:“文姨,是我,希悠,您在里面吗?”
可是,里面依旧没有回应。
罗文茵静静坐在卧室里,手上拿着的,是苏凡婚礼那一天,一家人,她和曾元进、曾泉夫妇、曾雨、苏凡和霍漱清,还有念卿,一家人真正的全家福。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开心,苏凡,她的女儿迦因,那么的漂亮迷人,她终于穿上了自己设计的最漂亮的婚纱嫁给了最爱的男人,可是,可是,这样的幸福持续了一个月,只是短短的一个月就——
坐在床边的罗文茵,泪水啪啪地滴在照片上。
门外,有人在叫她,是李阿姨和小徐。
她不想让她们进来,擦去眼泪拨通了华东省公安厅厅长的电话。
“兰厅长,是我,罗文茵。”她的声音尽量平稳。
厅长问候了她。。
“榕城发生了枪击案,是吗?”她问。
“是的,昨天上午,凶手自杀身亡了,伤者正在医院抢救,没有引起其他的伤亡——”厅长道。
罗文茵的心里喊着,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我的女儿受伤了,生死未卜?可是,话在嗓子里绕来绕去好几次,她没有说出来。
尽管华东省高层的人对曾家和霍漱清的关系有些怀疑,却没有几个人是明确知道他们的关系的,即便是这位兰厅长。罗文茵不能发火,不能生气,只有平静地问了一下事件的进展。
兰厅长又不是第一天******的人,当初罗文茵打电话说松阳集团涉黑的事情,后来又和他妻子还有其他一些华东省官员的妻子闲谈时,回忆起当初霍泽楷如何打击这些黑恶势力的情形,兰厅长就知道罗文茵并非闲来无事关心家乡这些事情的。而今天,枪击案的凶手是刘松阳的女儿,而受害人是霍漱清书记的新婚妻子——可是,为什么罗文茵今天才打电话问他这件事呢?按照霍漱清和曾家的关系,罗文茵昨天就该接到消息了呀!
不管这其中是什么奥秘,兰厅长还是补充说:“昨天枪击案的凶手就是刘松阳的女儿刘书雅,受害人是霍书记的爱人。”
罗文茵的手,捏紧了。
“还有其他的消息吗?”罗文茵问。
“呃,”兰厅长想了想,既然罗文茵那么在意松阳集团的事,那就——于是,接着说,“松阳集团涉黑的主要人员全部落网,有关他们犯罪的进一步的证据,现在还在继续搜集中——”
“兰厅长,对于这次枪击案,您如何分析?”罗文茵的心里,似乎有了一个答案,可是,她不愿意承认,她需要兰厅长给她一个更权威更可靠的回答。
兰厅长想了想,说:“从作案手法来看,个人寻仇的可能性比较大,我们初步的调查也证明了这一点。凶手在行凶之前的半个月就开始秘密跟踪霍夫人,在她的住处搜出了许多偷拍霍书记爱人的照片??????”
从兰厅长的讲述里,罗文茵终于了解了刘书雅是如何精密布置枪杀苏凡一事的,了解的越多,她的心里就越是愤懑,恨不得把刘家斩尽杀绝。
“听说刘书雅有个女儿,在霍书记爱人的公司里工作,你们查过吗?”罗文茵问。
她的言下之意是,那个刘丹露会不会就和刘书雅串谋了一起杀害苏凡呢?
“查过了,现在还没有完全的证据表明她们是共犯!”兰厅长道。
罗文茵的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一样无法平静,她的手按在胸口,却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那其他的人呢,刘家其他的人呢?当年霍省长打黑的时候,刘家就是重点对象,你们查过刘家其他的人吗?”罗文茵问。
“正在调查,我们目前对案件的定性也是这个结论,很大可能是挟私报复。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覃书记昨天亲自来了案件讨论会听取调查进展。我这边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兰厅长道。
罗文茵听到兰厅长这么说,也意识到自己说话可能过头了,便说:“抱歉,兰厅长,霍书记发生这种事,我的心里也很难过,想多知道一点消息,不会干涉你们办案。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
“不客气不客气,我们会尽一切努力查明这件事。”兰厅长道。
“好,那就这样吧,谢谢您了!有什么情况您就打我这个号码就可以了!”罗文茵道。
“好的。”兰厅长说完,罗文茵就挂了电话。
刘家的人,刘家的人——
罗文茵不敢去想苏凡此刻的情形,内心里被仇恨充斥着。
她想了想,给曾元进打了过去,是他的秘书接了电话。
“夫人,部长现在不方便接电话。”秘书说。
“等他有空了给我回过来,我有事和他商量。”罗文茵道。
“是,我一定转告。”秘书道。
“还有,你跟他说,我去医院看过了再给他电话。”罗文茵说完,就挂了电话。
而这时,门上传来方希悠的声音。
罗文茵放下手机,整了整头发,走过去开门。
“文姨?您——”方希悠一脸担忧,却不好说什么,问道。
罗文茵对她摇摇头,道:“我换个衣服咱们就走,让小徐准备车子——”
“文姨,以珩说他也去看看迦因,他马上就过来送我们。”方希悠道。
罗文茵看了她一眼,笑了下,道:“好吧,那你等我一下。”
走到更衣间,罗文茵看着那么一排排的衣服,拿一件在身上比划一下又扔下,拿一件又扔下,手里的动作烦乱至极。
方希悠在更衣间门口,和罗文茵的秘书一起站着看着里面心情烦乱的罗文茵。
“文姨,您穿这件吧!”方希悠走进去,拿起一件罗文茵扔在地上的裙子,又从鞋架上取下一双低跟的皮鞋,“我觉得这样挺好。”
罗文茵看了她一眼,没有动。
“您别担心,医院里有霍漱清和阿泉在,您别担心。”方希悠望着罗文茵,劝道。
罗文茵一下子坐在更衣间的软凳上,捂着脸,无声地落泪。
秘书忙拿了纸巾跑过来,方希悠抽出一张纸巾,蹲在罗文茵面前,道:“文姨,迦因,她会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罗文茵摇头,拉着方希悠的手,道:“希悠,为什么她要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