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终于恢复精神,不用外人搀扶就能下床散步时,已是正月底。
期间我只能每天在床榻上接见各部院的正副长官,通过他们来了解近一年来天下发生的重大事项。
首先是旧汉朝廷的一些情况。
张温在阻挡了孙坚向彭城的进攻意图后,在朝中声望已无人能及;而刘备在成功驱逐高顺、收复琅邪之后,在旧汉朝廷中的威望也空前高涨,终于被刘协认为皇叔,拜封征北将军、兰陵王,总督琅邪、东海两郡军政事务,刘备为了彰显自己收复汉土的决心,将治所从东海的郯县搬到了刚刚攻占的琅邪平阳城。
其次是新中国版图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张。
在西线,甘宁与杨奉成功地将益州西部的大郡巴郡并入了新中国的领土之中,据称甘宁在当地的声望确实发挥了相当显著的积极作用,巴郡太守王谋甚至还和他曾经有着一段不错的交情。之后,感受到凉州、汉中、巴郡三个方面威胁的广汉太守任安,也在甘、杨二将平定巴郡后举郡归降。
而在东线,兖豫二州对于彭城的攻势无功而返,琅邪郡又被刘备夺取,从未遭此奇耻大辱的张辽怒不可遏,几乎就要立刻发动第二次对徐州的大战。关键时刻,他的军事院副院长于禁及时拦住了他。
这里稍提一句,于禁是之前的济北相鲍信的部将,不过当时还属于可能连太守鲍信都叫不出名字的那一类,张辽总督兖州军事时大破鲍信,从而将其收入麾下。后来随着平定豫州,于禁的军事才能逐步显现,在军中的职位可以说是平步青云、一日三迁,而且似乎还颇得张辽的信任。
于禁的进言让张辽发热的头脑得到了冷静,也挽救了刚逢大败的兖州部队。张辽又一次联系孙坚与太史慈,另约时间再起攻势。
五月二十日,豫州刺史孙坚以两万步骑兵出沛国,围攻旧汉彭城国的治所彭城。张温正欲征调大军予以反击,孙坚却同时派出了一支五千人的轻骑,由韩当、黄盖两员得力大将统领,从彭城南部绕过,直接插入了下邳的腹心地带。
下邳是旧汉朝廷首都所在地,谁敢将门户大开以迎接敌军?张温不得不分出一大半的兵力来应对这五千余来去如风的轻骑,并且亲自坐镇指挥,至于西面,只派了光禄勋周忠、破虏将军盖勋这两位好歹算是曾经执掌过军事的大臣带领两万余步骑支援彭城。
下邳距离彭城还不足两百里地,但旧汉的大军便在支援彭城的途中大败而回:孙坚亲率精锐埋伏在彭城东面的泗水两侧,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将敌军彻底击溃,大军当天便开进了彭城……据说,当时被河水淹死的旧汉士兵数目之多,甚至让“泗水为之不流”。
几乎与此同时,兖州刺史张辽、泰山太守高顺、青州刺史太史慈、济南太守孙策、济南太守韩当、乐安太守曹仁、约兵五万余,两路并进,联军主力在张辽和太史慈的率领下与关羽在开阳城东北处的峥嵘谷恶战整整两日,而熟悉地理的高顺则趁机将琅邪的治所开阳城连根拔除,兰陵王刘备丢弃妻子,只能在张飞的护卫下仓惶南逃。
至于关羽……张辽解释说,关羽虽然处于劣势,但兀自死斗不屈,为避免我方伤亡过重,张辽率先从峥嵘谷中撤兵,放任关羽带领残兵败将逃离……不过张辽也没有故意隐瞒,他坦承,关羽乃当世虎将,他们彼此确有惺惺相惜之情。
而这并不是东线战事的终结,张辽和高顺的羞辱显然还没有完全消除。
青、兖、豫三州八万联军在顺利接管了彭城、琅邪两郡后,只稍作调整后便继续向东南推进。
孙坚一边继续列兵下邳周围以牵制旧汉朝廷,一边着手攻取下邳南部的重要据点,以进一步孤立刘协的朝廷,割断下邳城与四周的联系。
而张辽、太史慈方面,张辽率曹仁、孙策率轻骑昼夜疾驰,几乎与逃亡的刘备、关羽等一同进入了东海的地界,负责守卫郯县的糜竺和简雍几乎毫无抵挡,便加入了刘备的逃亡大军狼狈逃往更南面……但此时下邳战况不明,刘备直接拐了个弯,逃向了更东南的广陵郡。
郯县原本就位于下邳的最西北面,此时西面仅有的凭仗之地彭城国、北面的东海同时丧失,刘协的朝廷已经完全暴露在新中国的强猛爪牙之下,周忠、盖勋与刘备接连惨败,刘协手中仅有的几万兵马已经丧失了大半,在这种情况下,他几乎想都没想,就做出了一个习惯性的决定:迁都!
大汉朝廷的文武百官,在得知东海丢失的第一个晚上便已经开始了准备。
曾经拥有近四百年荣耀的大汉朝,开始了近四年内的第四次迁都!
每一次迁都,刘协都将损失大批追随的下层官吏、难以估计的财物,以及更加难以预测的民意和民心。
于是,六月初四,青兖豫三州在发动这场大规模战役的第十五天,他们攻克了旧汉朝廷的旧都,下邳城。
而紧接着,就在四天之后,紧追着刘备一行人的孙策和曹仁一举攻克了广陵郡:广陵太守,原陈留太守张邈的兄弟张超压根就没有与刘备见面,便果断选择挂印封金,弃官归乡了……
可惜他的运气实在太背,竟然在返回老家东平的途中,被督送粮草的鲁郡太守吴资截获,并立刻报送给了张辽和朝廷,而且在同行人之中还发现了他的族兄张邈……
对于张氏兄弟的处置问题,朝廷意见有了较大的分歧,由于我当时不知生死,朝廷各部院长官第一次进行了投票表决。
投票的结果是,王烈(礼)、国渊(农、工)、荀攸(兵)、贾诩(户、尚)、卫觊(司隶)主张的仁慈派,以一票之差险胜了王烈(法)、祢衡(都)、程昱(吏)、韩暨(防、内)、沮授(代军事院)主张的嗜血派。
你没看错,王烈一个人,分别为两种声音投了不同的票……
于是,张邈、张超兄弟,得以安全返回了老家,当起了当地数一数二的大地主。
不过,农、户二部的清查地产和隐户的官吏们早已经盯上了他们……
这一年,祢衡与曹操的深挖式清查行动不仅没有稍加收敛,反而愈发轰轰烈烈,全年,共查办各级官吏三千余人,只秋后处斩一类,便超过了两百人;而由于之前各地政府的铁腕手段,基本上将敢于抗争的大地主大豪强打得服服帖帖,因而对于田户的清查,倒是少有起义。
所以……这一年,财政收入大幅度缩减,不过由于大部分地区开始正式征收税赋,倒也不至于给政府造成太大的压力。
在我昏迷期间,却也发生了一次在较具影响的败绩。
厉兵秣马大半年的荆州,除了对西面的巴郡进行劝诱和规模不算太大的接收行动外,也试探性地向东面的扬州辖区进行了攻击:江夏太守曹寅,在报经刺史张机同意后,以超过五千兵力挺进了庐江郡的大别山,试图给庐江一次意外打击。
可惜庐江太守陆康料敌先机,派遣精锐的机动部队在大别山区事先布置了大量的埋伏和陷阱,一把火将荆州的五千兵马烧得干干净净,曹寅甚至连敌军的主将是谁都没见到就丧命归天……他也成为新中国损失的第一名郡级的官吏。
事后过了半个多月,谍报才探到了消息:并不是陆康神机妙算,而是他重用了一名庐江当地的年轻士人,这才重挫了荆州方面的意外袭击。
这个年轻的庐江人,来自庐江郡的治所舒县,姓周,名瑜,表字公瑾,今年二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