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月的大规模征兵,全中国的总兵力从原有的三十万左右增加了近十万,其中以兖州、三辅和南阳为最。
由于要支援对汝南的战场,兖州兵力极为紧缺,大量征兵自然无可厚非;三辅虽然远在关中,但考虑到对西南方面的防御,也有必要加强防备;但南阳么……当时甘宁不是说现有的三万人马已经绰绰有余了吗?
我看着南阳的报告,忍不住摇了摇头:“南阳一郡……就征了两万士兵?”
要知道,整个并州在经过裁撤后……也不过两三万兵力。
兵部部长荀攸并不以为然:“以南阳的人力、财力物力,供养四五万人马并不是难事。”
“呃,这倒也是。”我当然知道南阳一个郡的人口就是并州的七八倍,其土地也远比并州适合种植与开发。
“何况……主公向甘将军下了军令,他要是没有任何战功,也无颜向你交待。”
我点了点头:以甘宁的脾气,半年之内必然要有所行动,不然他真朝自己捅刀子那就不妙了……
“贾先生进来了!”门外的贾穆又装模作样地通报了一声。
贾诩已经跨进了门槛:“甘宁向南郡发兵了。”
我这里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又道:“而且……已经夺下了重镇襄阳城。”
“等下!”我急忙向他确认,“我记得……我让他先攻打守备相对薄弱的江夏郡吧?他怎么直接去攻打南郡了!”
南郡是刘表的治所所在,守备力量当然要比江夏雄厚得多,甘宁却连新兵都没训练完毕的情况下,直接向整个荆州最难啃的骨头扑去……他这是要闹哪出?
“原来如此……”荀攸却先抚掌而笑。
“先别说透,”贾诩朝他示意,“主公能不能想到,甘宁在这里用了什么计策?”
我咧了咧嘴,开始运起脑细胞。
甘宁刚刚征了两万人,却又发动攻势……显然是不可能靠新兵的……
“你们想说……”我沉吟着说道,“甘宁大张旗鼓地征募新兵,其实……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不错。”贾诩点头,“正是虚张声势,或者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
荀攸笑道:“从刘表的角度来看,征募如此多的新兵,恐怕要训练上大半年的时间才能投入战场,那在此之前动兵的可能性就不会太大,南郡的警戒和防御也会大大降低……但甘宁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其不意地以原有的精锐发动奇袭,一举攻克襄阳重镇,实在没想到甘兴霸也是粗中有细之人。”
“呵呵,”贾诩也笑了起来,“当初第一次见到甘宁时,我也从没想过在他粗豪甚至有些粗鄙的外貌下,竟然会有如此心思。主公到底是怎么慧眼识人的?”
我耸了耸肩……现在我对这个问题已经形成免疫了……答道:“我只是看他很顺眼罢了。你们难道没有发现……我所赏识的大将,无一例外的都是那种看起来就是没文化的大老粗类型?那是因为我自己本身就是大老粗,对于满腹经纶的智将实在爱不起来啊!”
贾诩和荀攸微微一怔,而后不约而同哈哈大笑。
“不知有什么喜事,能让王上与各位笑得如此开怀?”戏君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你们这三个躲在门外偷听的混蛋,都给老子滚进来。”我笑骂道……以我的耳力,岂会听不出如此近距离的动静?何况偷听着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
“军事院戏君、法正与郭嘉求见。”贾穆的声音
“贾穆,你玩忽职守,我要考虑将你降职一等了。”兵部主管荀攸朝门口通禀的木头抬了抬下巴。
“冤枉啊!这三位领导不让我开口,穆位卑言轻,哪敢逆他们的意思?”贾穆可不干,“而且……上次在梁国的功劳,姐夫你还没给我兑现呢!”
“褚方和你一起立的功劳,但他可一句要求都没有提。”我看了看他,“你这样可不行。”
“圣人云,举贤不避亲,”他竟然搬出名言警句来反驳我,“王上你有功不赏,似乎不是明君所为。”
那边郭嘉淡淡地说了一句:“恃宠而骄,自古便是外戚灭亡之道。”
贾穆还没听明白,贾诩已经肃然道:“奉孝说得极是。贾穆,你虽然与王上有些亲戚,但无论何时,都要分清楚你自己是谁!要是再让人听到你信口胡说,为夫可是铁面无私的。”
“知、知道了!”贾穆骨子里仍然害怕他爹发货,乖乖地退到了门外。
“三位同时来见我,恐怕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吧?”我伸手示意他们就坐。从他们进门开始,我就注意到这三人的脸色并不如平时那般满是笑意。
“主公说得没错,”戏君缓缓答道,“刘协及汉朝百官已经在下邳安置了下来。”
“哦,”我不以为意,“算算时间早就该到了,他们的速度确实够慢。”
“但是……他们路过彭城的时候……在泗水之中捞出了几件东西……”戏君的脸色看起来阴沉得可怕。
“什么东西?”我刚把话问出口,就听到了院外又是一阵脚步声。
今天怎么都有事情?
“大事不好了!”王烈豪迈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彦方兄,无需太过惊慌。”程昱咳嗽了一声。
接着……国渊、韩暨、杜畿等人逐一跨进了门槛,一一向我施礼。
我讶然:“今天并没有朝会,怎么你们全来了?”
王烈急慌慌地开口:“汉朝挖出了九鼎啊!老臣如何不急!”
“九鼎?”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夏朝初立之时,大禹以九州贡献之铜铁,打造了九座宝鼎,此后历代传袭,向来被认为是王朝正统之物,”王烈解释道,“此次汉朝得此宝物,难道刘氏气数未尽?”
我搓了搓下巴,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进行劝说。
“彦方先生无需心急,”法正淡淡说道,“军事院之前就得过消息,早在一月之前,刘协就派了大批人马在彭城和下邳一带出没,这明显就是为九鼎的出现做准备呵。”
殿中众人一怔,而后相继点头。
“原来如此,”程昱冷笑道,“刘协小儿……还真是有些心思!可惜他用错了地方。”
“哼,”我捻着颌下短短的胡渣,“他不去想着怎么才能守住豫州要地,却在徐州费这些心思……难道弄几个宝鼎就能有回天之力?”
“话虽如此……”郭嘉摇了摇头,“难保有些愚民愚妇会因此而认定汉朝依然是天命所归,目前的窘境不过是短暂的困难罢了……呵呵,王上可不要高估了寻常百姓的智力。”
他说得十分有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要知道……这是个张角端着一碗烧纸水就能鼓动起数百万人造反的时代啊……
身处最底层的最广大百姓,他们所相信的,既不是什么科学文化,也不是统治者大力吹捧的儒家教义,而是彻彻底底的“迷信”……天意与鬼神。
当然,其中也会有一部分人类……至少是中华文化下的人类……所遵循的最原始的因果报应论。
杜畿皱着眉头:“汉室如此费劲心思,虽然可能会让一些人相信他们还没走到末路,但……恐怕对大局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韩暨点头:“以我朝如今的版图与兵力,汉朝的覆灭只是迟早的事情。”
我放下了手,转而问荀攸:“汝南的战事……有没有新的动静?”
“宋翼、庞柔二将基本占领了汝南西北部的近十座城池,后来加入的皇甫固也逐步将东北部的几座城池占领,基本切断了平舆城与外界的联系,而马腾只是坚守城池,未曾有出城阻敌的行动。”荀攸道,“前几日连降了数日大雨,各地河水暴涨,道路泥泞不堪,三位将军的行动不得不有所放缓,目前双方仍在对峙之中。”
“让他们缓缓推进,无需过急。”我不疼不痒地叮嘱了一句。
“王上!”贾穆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青州有使者求见!”
我缓缓抬起身子,纵目朝门外远眺:“请他进来。”
孙坚的使者……能给我带来什么消息?
我无声地咧了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