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肃房中出来后,我碰到了老太太。
一脸欢喜的祖母将我一把搂在了怀里……尽管她的身高只允许她抱到我的腰部。
“超儿,在家里多住几天吧?”她擦着眼角说道。
我朝她点头:“爷爷还要给我加冠,不多住几天也不行啊。”
“哦?”老太太想了想,问道,“你应该还没到二十岁呀?”
“爷爷他等不及了吧。”我哈哈笑道。
她也笑了起来:“这个糟老头子……”
房内立刻传来一声咳嗽。
老太太抿了抿嘴:“还不让人说话了?”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小事,朝屋内喊道:“爷爷,我让赵承留在家里,你和奶奶有事情就使唤他吧!”
屋里传来了“哦”的一声。
“超儿,今天太阳不错,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老太太看着我问道。
“当然。”我含笑应道,朝她伸出了右手。
老太太微微笑着,在我的搀扶下迈出了门槛。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我便在陪老太太逛街中缓缓度过。
在我送她回来的时候,老太太扶着门框回头对我说道:“奶奶是个羌女,不知道你爷爷和你爹在考虑什么东西,我只希望,我的孙儿能够一生平安。”
我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明白。”
五月二十四日,马肃给我行加冠礼。
虽然马腾是我亲爹,但他的亲爹坚持要亲自上阵,他作为儿子的也没有办法。
加冠是一个琐碎又无趣的仪式。
我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看着马肃在亲友属下的围观下祭拜天地祖宗,絮絮叨叨了半晌,起身时却已经泪流满面。
而后老头子从马腾手中接过了一顶黑色的缁布冠,缓缓走到我跟前,开口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琪,介尔景福。”
我顺从地垂下了脑袋,任由他将这顶布冠固定在我的头上,而后跟着黄东从南面出房,在侧室换了身衣服后再次进入正厅。
马肃拿起第二顶帽子,口中念念有词:“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他将这顶皮弁给我套上。
皮弁算是军帽的一种,象征着我有参军和保家卫国的义务。
第三次加的是爵弁,象征着我拥有了参加祭祀的权利。
加完三次冠,我长身而起,向今日光临到场的嘉宾一一表示感谢。
然后我感觉到……腰部好酸。
再然后……我以为要结束的时候,马肃指了指坐席:“坐。”
我指了指自己,向他确认。
老头子很肯定地点头。
我只好揉着自己的腰部缓缓坐下。
“加冠之后,你便是成人了,”马肃一脸欣慰,“我们也不能直呼你的名字啦。”
马腾附和道:“是该取字了,父亲。”
我一怔,而后点头:“是。”
马肃左手捋着胡须,右手轻轻拍着膝盖,缓缓说道:“你名为超,超者,跳跃也,有腾起之意,你又是长子,便取‘伯起’为字,如何?”
“伯起?”我浑身一个哆嗦,立刻摇头,“恐怕不太好听。”
“不太好听!”老头子瞪着双眼,斥道,“一代经学大师、故太尉杨震的字便是伯起,当时世人称呼其为‘关西孔子杨伯起’,你还嫌弃了!”
杨震?
那肯定就是杨彪和杨修的祖宗了吧?
我当然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没学过这个生理名词,我只能换了个理由,道:“孙儿才智短浅,与关西孔子同字实在羞愧难当,恐怕会令世人嘲笑,不如改为孟起。”
马肃皱着眉头听我说完,很大度地点了点头:“你既然这么想,做爷爷的也不会不同意,寿成你觉得呢?”
“一切由父亲决定。”马腾毫无主见。
老头子的眉头舒展开来:“也好,孟起,这就是你的字了。”
我恭恭敬敬朝爷爷和老爹大礼一拜:“敬谢祖父大人赐字。”
系统跳出了一行提示:
马超获得称号:马孟起!
“大哥,你不在家里多呆几天嘛?”老三马休听到我即将动身的消息,急忙跑来问道。
我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你和老二在陇城过得很开心,但这么悠闲的生活却让我感到很不自在,还是早些离开去做些正事吧。”
汉阳郡,陇城,这个陌生的地方,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我的家,我只是个过客。
五月二十六日,我离开了这个地方。
大部队早在五天前就在四位营长的率领下继续向西进发了,我身边只有小昭姐妹以及随行的二十名亲卫。
马腾终于肯亲自将我送出城来。
他领着庞德、甘宁、马铁、马休等人走出了城门,身上还带着昨夜沾染的微微酒气,向我挥了挥手:“孟起呵,”他倒是很快便适应了这个称呼,“你从来不会让为父失望,这次想必也一样。”
我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会听到我在西域建立的功绩的,父亲。”
他点了点头:“这个我相信。”
邹氏从马腾身后走出,低声叮嘱道:“孟起,西域不比大汉,都是些不通礼数的蛮人,你可要当心自己的安全。”这个后母在对待我的态度上,其实称得上典范……至少我从未产生一丝被歧视的感觉。
“是,姨娘。”我对她也颇为尊敬,甚至比对马腾还要尊敬。
她用询问性的目光看我:“那几件皮裘……”
我指了指装载行李的马车:“全都装上了。”尽管对于真气愈发深厚的我来讲,寒冷已经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
“少爷,”赵承抱着女儿赵婉儿姗姗来迟,“抱、抱歉!我来晚了!”
我笑着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老赵,我走了,你有空的话就帮我照顾下两位老人。”
赵承似乎有些难过,只能连连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我转向另一侧的庞德与甘宁两人,笑着嘱咐道:“令明、兴霸,家父或许缺乏魄力,但对待下属还是不错的,你们都是大将之才,呆在凉州确实委屈了些,若是要另去他处,请不要为难家父。”
“长公子言重了。”庞德与甘宁都是躬身应道。
听到我如此不像话的言语,马腾竟然没有吭声,那双深陷的眼眸中流淌着我无法领会的怪异光彩。
“我走了。”我摸了摸追命的长鬃,向送行的人说道。
“保重,大哥。”马铁向前迈了一步。
“保重,长公子。”庞德与甘宁齐声道。
我翻身上鞍,追命迈开了铁蹄。
陈到驱使着载有贾羽、小昭与双儿的马车缓缓起步。
我昂首前进,身后再无挽留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