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过了小凌河之后,我们来到了徒河县城。
这座县城依河而建,牢牢地守住了渡河的三座桥梁,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处战略要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而今,徒河县长便恭恭敬敬地站在城下,周围只有三五名属官,静静地等待着我的训示。
“现在的属国都尉是谁?”我从马背上跳下,开口问道。
“是公孙度的从弟,公孙朗。”这位名叫杨史的县长回答道。
说实话,这个名字真是难听啊……
“昌黎城有多少兵马?”我还得去攻打这座城池啊。
“约有万人。”杨史颇为担虑地看着我,“昌黎虽然城小,但乌桓士兵悍勇,又精于射术,若没有冲车云梯,恐怕不是三五日能够攻克下来的。”
我忍不住皱起眉头。
昌黎似乎不是一座普通的小县城,我前世在许多作品中都有所耳闻。
“杨县长,”程昱在我身后发话,“你与公孙朗之间可有交情?”
“绝对没有!”杨史立刻否认,“下官直到今年才听说过此人,毫无旧情可言。”
“你似乎误会了,”程昱道,“我只是说,你身为一县之长,如果派人向他求援,他会不会出兵?”
我露出了会意的笑容:还是围点打援,屡试不爽的招数啊。
杨史想也没想,坚定地摇头:“不会,下官的命也没那么值钱。”
失望的我又发起愁来。
程昱又道:“他总会接见你派去的信使吧?”
杨史微微一怔,答道:“应该……会。”
程昱似乎颇为满意这个答案,点了点头:“劳请杨县长书信一卷,只写朝廷官军逼近属国,声势颇为雄壮,请司马朗多加提防。”
不仅杨史糊涂,连我也有些纳闷:“先生这一招,算是什么妙计?”
“县长尽管去写,写完后请上官印。”程昱催促了一声。
杨史急忙应是,身后早有下属备好竹简和笔墨,县长口述,县丞持笔,挥毫泼墨。
“主公,”程昱低声道,“请选拔心腹死士前去送信。”
“死士?”我吓了一跳,心神大为震动,“先生之计,莫非是擒贼擒王之策?”
“擒贼擒王?”他点头,“倒是贴切。”
杨史那边已经停下笔来,准备盖印。
我并没有其他更好的计策,当即同意了这个建议:“能选几个人?”
“杨史要派自己的部下,最多我们还能派两个人。”程昱犹豫了一秒,“去多了公孙朗可不会接见。”
我咬了咬牙:“干脆我一个人去!”
程昱大惊,一把将我拉住:“主公岂可亲身犯险!若是不愿用此计,不用便罢,岂可因属下之言而伤及主公性命!”
“属下觉得这是个好计策。”旁听的高顺插话道,“主公若不嫌顺武艺低微,便让顺为主公立点功勋吧。”
“伯安,你并非最佳人选。”我没有给他留面子,“你是领兵之将,不是独闯虎穴的侠士。”
高顺瞪着双眼,却只能放弃了这个名额。
“秦阵、拓拔野。”我最终敲定了这次行动的人选,将这两名最富攻击性的杀手召到跟前。
“主公有吩咐?”拓拔野手按佩刀,在我面前立正。
秦阵的态度就远没有这么认真:“少爷,该不会要在这里住下吧?”
“我需要你们去刺杀公孙朗。”我向这两人传达命令,“他在昌黎城内,有重兵把守,你们可敢去?”
“但凡主公有令,属下不惜此身。”拓拔野紧握着刀柄。
秦阵的眼神忽然也变得严肃起来:“总算要我活动筋骨了!”
“马将军,请过目一览。”杨史颤着双手,将写好的书简递了过来。
程昱毫不避让地接过,一目十行地读完:“请杨县长派亲信与这两位一同前往昌黎送信。”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杨史怎么会不明白?但他已经选择了朝廷,就不可能再退到公孙朗的阵营。他当即招手,叫来自己的心腹小校,仔细嘱托了一遍。
我将书简交给拓拔野保管:“有反抗的官员,直接杀了。”
“是!”他将竹简装好,又检查了自己的佩刀。
“秦阵,不可大意,”我向另一位勇士叮嘱,“我可不是让你们去送死啊。”
“这点小事,你不必挂怀。”秦阵一反常态,竟然会反过来安慰我。
我哈哈一笑,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不要让你老婆怪我。”
他满不在乎地摇头。
拓拔野与秦阵随着杨史所派遣的心腹小校纵马向昌黎狂奔而去。
所携之物,一卷竹片,三柄快刀。
我看着三匹马扬起的烟尘在天际消失,才转头问道:“宾徒长如何?”
杨史微微欠身:“禀将军,原宾徒长拒不归降公孙度,被其所杀,公孙度所立的县长听闻其主身死,已经连夜逃回辽东了。”
我听出来这句话的意思了:杨史是个墙头草,自以为左右逢源,无论谁来做这里的老大,他都能坚挺不倒。
没等我开口,程昱已经冷笑了出来:“宾徒长拒不投敌,杨县长呢?”
杨史尴尬地一笑。
我摆摆手:“贼军倾兵而来,杨县长以一县之力如何能敌?不如保全性命,为汉军留个接应。”这纯粹是我圆场之语。
“谢马将军体谅。”杨史连连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我抬头看了看太阳,日已渐至正中:“子异,做饭。”
“我还不饿。”庞淯站着没动。
我一脚朝他踹去:“做熟了就饿了!”
他连滚带爬地跑了下去。
“马将军,下官略备薄宴,”杨史急忙来献殷勤,“请几位入城中小饮几杯吧。”
“本将军向来与众将士同食同宿,岂能有所例外。”我向他展示自己的原则。
他一脸谄笑:“下官早已为将士们备了牛羊酒肉,只是县中人手不多,还得烦劳兄弟们自己烹煮。”县丞连连挥手,侍卫们纷纷跑回城内。
看到一车车的鲜肉从城中运出,我这才同意了他的宴请,跟随他进入了徒河城中。
徒河城的规模似乎还不如辽西三城,这也正常,毕竟属国是用来管辖归附汉朝的少数民族,城中居民本就不多,大部分还是迁徙而来的汉人商贾和手工艺者。
照例,我很和气地与徒河官吏们把酒言欢,并请他们配合即将到来的新任都尉主持工作。
杨史和属下虽然也各有顾虑,但面对我城外的万余雄兵,他们争先恐后地学小鸡啄米。
一个时辰之后,大军重新向北方前行。
徒河城外,满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