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智友,能不能告诉我,你这副德行、这种口气、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直到我消气了为止。”
“……我还真是贱,竟然会去问你这种问题!”
“那个女人……”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不劳你费心了!不过你不要以为我是因为你才不去见景善的,别误会!”
智友点了点头,像在自言自语一样小声地说了句:
“是吗?那就好……”
她脸上露出一丝朦胧而透明,仿佛马上要消失一样的笑容,看着智友那瘦得真的只有巴掌大的小脸上浮出的那丝笑容,恩昊仿佛听到从遥远漆黑的地方传来的脚步声一样,他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用力到手指发白而不自觉。
积压在内心深处的那些道歉的话语,似乎在折磨着恩昊的嘴唇,感觉又痛又痒,恩昊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那天晚上的情景,绝望地质问大叫的智友,还有自己那像瞬间坠入黑暗深渊一样的心情……无法承受过度的刺激而晕厥过去的她,还有自己,虽然门口挂着拒绝探视牌子但仍每天都守护在病房门口……
在每天都紧闭着的病房门口,负罪感大石般压在胸口,不断地折磨着他,听着病房里时不时透出来的隐约哭泣声,还有护士们狂奔进病房的脚步声,恩昊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伤人伤得多么深。
她还只是一个非常需要人照顾关爱的小女孩而已。
曾经以为从那年冬天第一眼见到智友到现在,自己对她的感情一点儿都没有改变过,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质问着自己:那样的话,即使只是妹妹,从结婚后到现在,自己照顾过这个女孩儿吗?关心过她的心吗?体谅过她的苦吗?……
回想往事,自己那一句句锥心刺骨的话还言犹在耳,连说话的自己都感觉那些话是如此的残忍,残忍到自己现在忍不住想要把所有有关的记忆都拿橡皮擦统统擦掉,结婚之前自己对智友说过的那些话,句句都像削得极尖的利箭一样刺入自己的心。
听到一声痛哭后自己立即看向门口,看到的是再也忍受不了折磨跑到病房外瘫坐在地上哭泣的丈母娘,就在那一瞬间,恩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虽然知道这场婚姻无法避免,可是直到最后一瞬间,仍为自己留下了辩护的借口,恩昊意识到这样的自己是多么的卑劣,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智友那瘦小稚嫩的肩上,让她独自去承担这一切,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说,隐瞒一切,置身事外。
就像那些太阳落山之后才想起振翅飞翔的笨鸟一样,直到恩昊发觉自己已经被满心的愧疚压抑得无法说出对不起三个字的那一瞬间,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智友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