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顺四年四月初,石亨死于诏狱的消息传到了朱祁镇的耳朵里,因为死无对证,逯杲也并没有从石亨口中得到曹吉祥的图谋不轨的证据,所以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扳倒曹吉祥的情况下,逯杲选择了息事宁人,向皇上奏明说石亨是病死狱中。
朱祁镇得知石亨死后,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感到吃惊,也没有对石亨的死表示怀疑,只是下旨尽诛其党羽。家属不轨者,下诏狱,坐谋叛律斩,没其家资。
朱祁镇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是他的心里却是明白的很,前段时间里,曹吉祥前来请旨要提审石亨,当时朱祁镇便对曹吉祥产生了怀疑,为了试探曹吉祥,遂给了他道谕旨,准许他提审石亨。
果不其然,如今石亨果真就死在了狱中,而且一切谋反的证据一概没有招出,这让朱祁镇不由得想起了两个多月前钦天监监正张栩,在皇极殿说的那句话:“天降彗星,乃预兆宦官乱政之祸!”
朱祁镇对曹吉祥的怀疑越来越深,但是由于没有实质的证据,朱祁镇并没有下令彻查石亨的死因,也没有将曹吉祥牵连治罪,而是令逯杲暗中观察曹吉祥。
如今石亨彻底的完了,由于朱祁镇对曹吉祥态度的转变,让曹吉祥预感到再不动手自己的日子恐怕也不多了,于是他开始准备最后的谋划。
现在一切都没有浮出水面,所有的势力都在暗中涌动,逯杲、曹吉祥、李贤似乎都在等待时机,而远在江湖的七杀楼这边却是一直在等待着一个人。
五月,石彪被弃市问斩,而在同一天,阔别中原两年之久的李琰,终于回来了。
在大漠里,李琰沿着古商路一路奔波了四月有余,今日终于在傍晚十分,赶到了开封七杀楼驻地。
“李盟主回来了!.....李盟主回来了!.....”一个门徒隐约的看见街道远处行来的李琰,便转身跑进大厅大喊道。
李琰策马缓缓前行,离开这里虽然只有两年,但想起这一路的经历,却似乎离开了很久一般,李琰走到七杀楼大厅前,仰头观看那宽大的牌匾,脸上露出了一种久违的欣喜,随即翻身下马,踱步走进了大厅。
“嘎吱!”一声门响,李琰进到了大厅,可是刚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不知所然。
只见楼里的所有人几乎全都来到了大厅里,顾薇、沈亦云、沈亦梦、聂飞、魏染、杨冰,以及李子熙和洛小依,都站在当场默默的盯着李琰。
“这.....你们.....怎么了?”李琰不知大家到底是何意,于是不解的问道。可是话说出去之后,却并没有人回答他,还是之前一样,如没听到一般。
李琰见大家如此更是摸不着头脑了,接着有略显尴尬的问道:“你们这是来迎接我的吗?那怎么都不说话啊?你们到底怎么了?中邪了吗?”
“琰!有件事....得必须告诉你...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顾薇上前走了两步,低语对李琰说道。此时众人都低下了头,他们心中默默的为李琰担心,担心李琰得知陈文以死的消息之后,如十二年前一样,气血攻心。
十二年前褚合良死于宣城之战,李琰得知五哥战死之后,口吐鲜血昏死过去,从那以后便落下了这个病根,当时郎中也说过,李琰再也不能遭受过度的悲痛了,所以此时众人的心都快提到喉咙了。
李琰听了妻子的话后眉头一皱,又见众人如此表情,心中便已然猜出了几分,随即用眼睛扫向了众人。
忽的,李琰脑子里突然意识到众人中间似乎是少了一个人,紧接着上前走了几步来到众人身前,伸手便分开了人群,然后左右张望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大哥...大哥!”李琰唤了两声,随即转身看着顾薇问道:“大哥呢?”
顾薇看着李琰如此,心中紧张到了极点,可是现在李琰问起,又不得不回答,于是只好吞吞吐吐的说道:“大哥...他...他.....”但话还没说完,只见李琰猛然间转身,疾步朝楼上跑去。
随着急迫的脚步声一直响到了三楼,李琰一把推开了三楼中堂的堂门。
“嘎吱!”一声,门分左右,映入眼帘的却是陈文的灵堂。
李琰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悲伤,使他的身体僵在了那里,李琰奋力迈着脚步,他的脚如今感觉特别的沉重。一步,一步,李琰渐渐的向陈文的灵位移动,眼睛里也是直勾勾的暗淡无神。
此时楼下的众人因为担心李琰也都冲了上来,进来之后一见李琰站在陈文的灵位前面一动不动,便是谁也不敢上前打扰了。
众人站在后面看着李琰,一丝声音也不敢出,每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担心之色,尤其是李琰的妻子顾薇,更是心如乱麻一般。
可就在这众人都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的人群一分,李灿走了上来。
“爹..您看....”顾薇见罢急忙上前说道。李灿一抬手止住了顾薇的话音,随即朝众人低语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来试试!”
话已至此,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只好先听李灿的转身出了堂门。
众人都走了之后,李灿来到了儿子李琰的身后,随即伸手搭在了儿子的肩膀上。
李琰下意识的往旁边一侧脸,用余光扫到了父亲,于是便低语说了一句:“爹!您来了!”
“儿子!我知道陈文的死,让你一时间难以接受,我知道你需要时间调整,但是你要明白,人死不能复生,活人还有活人的事情要办呢!陈文临死前将楼主的位置传给了你,所以你要好好的保重自己,将七杀楼发展下去,这样才能对得起陈文啊!”李灿话罢,轻轻的在儿子的肩膀上拍了两下,随即叹了一声转身便要出去。但他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听李琰突然问了一句道:“爹!我大哥是不是死在了阉党的手里!”
闻听此话,李灿没有回身,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接着的“嗯!”了一声,迈步出了中堂。
李灿走后,李琰面对着陈文的灵位,心中如刀绞一般,突然,“咕咚!”一声双腿跪在了地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隐约间有两行泪珠轻轻的落了下来
李灿踱步下了楼,众人一涌而来,纷纷用担心眼神望着李灿,李灿顿了一下,随即扫了众人一眼,低语说道:“应该是没有大问题,不过他需要时间,你们这几天谁都不要去打扰他,让他自己调整,他什么时候好了,自然会从那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