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独自站在空荡荡的皇极殿中,一边深思着,一边来回踱步。天降彗星是灾祸的预兆,这一点朱祁镇还是深信不疑的,可是大臣们众说纷纭,李贤又借此机会将矛头指向了曹吉祥,这让朱祁镇一时间乱了阵脚,他心里很清楚李贤此举是想扳倒曹吉祥,可是曹吉祥是否真的谋逆,彗星预示的是不是宦官之祸,朱祁镇还是拿不准。
“哎!李贤他意欲何为.....内阁和司礼监相互制衡,如果拿掉了曹吉祥...他李贤岂不是要大权独揽了?这.....李贤是不是有不臣之心呢?”一个念头霎时间涌入了朱祁镇的心间,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忽的,殿门“嘎吱!”一声响,这时只见曹吉祥缓缓的走了进来。
朱祁镇听声急忙抬眼看去,一道犀利的目光射向了曹吉祥。
曹吉祥见罢,心中一颤,急忙低声说道:“主子....天都快..亮了..您是不是该回乾清宫歇息了....”
朱祁镇没有搭话,而是上下打量着曹吉祥,片刻之后,突然问道:“此次天降彗星,是大凶之兆,大臣们众说纷纭,朕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你是掌印太监,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这....”曹吉祥一听此话,霎时间顿住了,脸色也渐渐的难看起来,因为刚才皇上的那道眼神,让他隐隐感觉到了杀机。
曹吉祥脑中快速旋转,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撩袍跪倒,低声奏言道:“皇上...奴才有一件事....一直没敢向您禀报....请皇上恕罪!”
朱祁镇听罢,眼珠一转,言道:“什么事情,尽管说来!”
“是!”曹吉祥应了一声,接着言道:“前些日子里,据东厂奏报,京师里不知为何出现了大批的江湖中人,而且他们还有好几处栖身的据点,供他们掩饰身份,奴才刚开始还未放在心上,以为一些蟊贼成不了大事,所以便没向皇上您禀报,可是最近他们越发活动频繁了,奴才担心他们图谋不轨,这才......“
曹吉祥的话还没说完,便听朱祁镇立刻截断道:“京师里有大批的江湖人?你....你为何不及时向朕禀报!”
“奴才....”曹吉祥一听朱祁镇的语气带了些怒气,于是佯装辩解,可是话未出口,便又听朱祁镇问道:“好了,事已至此责怪你也没用,他们的那些据点,你可都查清楚了?”
“禀皇上,他们的所有藏身之地,东厂都查的一清二楚了,奴才认为此次天降彗星很可能就是预示着他们的叛乱,奴才奏请皇上将他们一网打尽,防范于未然!”曹吉祥一脸严肃的说道。
“嗯!”朱祁镇暗叹一声,没有马上答话,而是背着手又踱起步来。
方才李贤要借彗星之机扳倒曹吉祥,虽然朱祁镇窥测到了李贤的心思,可是对于曹吉祥还是生出了诸多疑虑,所以当他进来之时才问了他对彗星的看法,为的就是试探他一下,是否有争权乱政的心思,如果他也想借机扳倒李贤的话,那么必然就会遭到朱祁镇的猜忌。
可没想到曹吉祥却剑走偏锋,只字没提李贤,而是将祸水引向武林,巧妙的躲开了朱祁镇的试探,这一招可谓是一石二鸟,一则安了皇上的心,二则便是要将在京的所有七杀楼的人一网打尽,从而斩断了李贤的臂膀。只是朱祁镇并不知道,在京师活动的这些江湖人,其实是在暗地里帮助李贤意图扳倒曹吉祥罢了。
曹吉祥的这一招,使得朱祁镇原本对他的猜忌转向了武林,对七杀楼这些人朱祁镇历来是比较忌惮的,只不过他并没有当年景帝朱祁钰的那些雷霆手段,从当年放走陈文的事情便可以证明,朱祁镇的心中一直认为,只要江湖草莽们安分守己,朝廷就不要轻易去招惹他们,所以这几年来,他并没有对中原武林发过一次难。
但是这次则不同,七杀楼的人潜入京师,且活动频繁,曹吉祥奏报时又添油加醋,再加上天降彗星的事情,使得朱祁镇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镇定,所以沉思片刻后,牙关一咬,立刻回身对曹吉祥吩咐道:“既然他们不守规矩,那也休怪朕了,曹吉祥,你即刻吩咐下去,着东厂全权处理此事,一定要在三日内将京师里所有的江湖草莽赶出去!否则严惩不贷!”
“皇上圣明!奴才即刻去办!”曹吉祥一听朱祁镇终于发了话,片刻没敢耽误,叩拜一声后立即退出了皇极殿。
曹吉祥走后,朱祁镇已经是心力交瘁,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随着天降彗星都接踵而来,这让身为皇帝的朱祁镇跟到疲惫不堪。
“来人啊!”朱祁镇朝外面喊了一声。话音一落,几个小太监便陆续的走了进来,站立两旁等着皇上吩咐。朱祁镇暗叹一声,低语道:“起驾,朕要回乾清宫!”
“是!”几个太监听得皇上吩咐,忙走上前来扶着朱祁镇出了皇极殿。
皇极殿离乾清宫本就不算太远,太监们抬着龙椅上的朱祁镇一路走了两刻钟便到了地方,此时已经天光大亮,太阳挂在东面,将阳光洒向了偌大的皇宫,使得宫殿顶部的琉璃瓦上泛起耀眼的光芒。
朱祁镇下得龙椅,随即了个哈欠,他一晚上没睡,又忙的焦头烂额,所以此时已经困的不行了。
朱祁镇在几个小太监的簇拥下缓缓向乾清宫走去,可是刚迈进宫门,忽的发现里面跪着一个人。
“逯杲?你怎么在这里?”朱祁镇惊奇的问道。
逯杲闻听声音,急忙回身叩拜道:“奴才叩见皇上!”
“你....”朱祁镇不解的向前走了两步,这时便听逯杲奏言道:“皇上,奴才有天大的事情要向您禀报!”
此话一出,朱祁镇却显得并不是那么惊讶,而是苦笑一声道:“呵呵!又是天大的事情,行了,你起来吧,有话里面说!”话罢,朱祁镇缓缓向内殿走去。
来到朱祁镇的卧房,朱祁镇稳稳的坐在龙榻之上,低头对前面跪着的逯杲低声问道:“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你就说吧,总不是又要有人谋反吧!”
话音未落,只见逯杲双手托着一个折子和一打纸扎,高声言道:“皇上圣明,石亨被罢官赋闲,但心怀怨恨,现与其侄孙石俊正密谋不轨,这是奴才收集的所有证据,如今铁证如山,请皇上下旨,缉拿石亨!”
此话一出,朱祁镇那困倦的眼神立即一聚,随即一把抢过了逯杲手里的折子和纸笺,紧接着便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只见朱祁镇全身颤抖了起来,突然,将手里的折子和纸笺猛地向地下一甩,咬牙切齿的说道:“谋逆!又是谋逆!难道我大明养了一群乱臣贼子不成?缉拿...快,着锦衣卫全部出动,缉拿石亨,然后给我狠狠的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