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狼骑!”
“马贼皇帝来了!”
一声声垂死的惊叫,在整条“滚石”长街响起,登时,各个黑暗的角落里,冲出不知道多少高举着武器、穿着不同服色的乱兵,跟张霖和八百马贼,刀来枪往的混战成一团!
冷眼旁观杀红眼的两方人马,张霖悠闲的歪在马鞍上,等待着目标冰熊的出现——
一个蝰蛇的警察旧部,乱阵之中瞥见张霖左右无人,自认为有机可乘,挺刀便向张霖猛扑过来!
看也不看对方,张霖被立着摇摇头,刀风临近,少年微微侧身轻松躲过警察这一刀,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后腰枪套上抽出一把手枪飞快的塞进对方大张的嘴里,瞧着警察惊怖的表情,他痞痞的笑道:“有些人,命中注定是蠢死的,比如你——”
枪声在敌人的嘴里牙床间响起,子弹穿透教廷警察的口腔和后脑。看也不看倒在马前的尸体一眼,张霖狐狸般的眼光,人在乱斗的人群里搜寻,直到他的小眼睛陡地亮起——
城门口一个穿着貂皮大袄、带着狗皮耳包子,一手抬枪乱射、一手挥刀猛砍的的骑马壮汉,引起了少年马贼的注意!
——这人正是教廷封任的“营州”都督冰熊!
冰熊出身于绿营行伍,是凭着一刀一枪拼出现在这个位置的,镇守北疆与罗刹人多年的周旋抗衡,也使得这位武将锻炼的悍勇无比,在军旅中,以拼命能打而著称!
目光一掠之处,冰熊左枪右刀,被十几个马贼围在中间狠斗,犹然毫无惧色,章法不乱。张霖暗道:“能与苍狼、牯牛比肩,这个冰熊果然非同一般!”
只见冰熊暴喝一声,用尽全力,一刀横劈,正面两名精壮马贼不敢轻忽,都是双手紧握刀柄,双双举刀,两手硬接这气吞山河的凌空一斩!
“当当”两一声金铁撞击的连响声,街上两方人马都震得双耳“嗡嗡”鸣响。冰熊那势大力沉的一刀,竟将两名年轻的对手马刀硬生生震为四截,这且不算,连人带马更是中刀而裂,两个马贼一个当场气绝,另一个满地打滚哀嚎,鲜血染红了街面。
马贼们极少遇见这样凶猛的对手,心惊胆寒之下,又被冰熊抖腕开枪射杀两人,群贼正慌乱间,只听得圈外十三爷的声音冷冷的响起:“你是冰熊?”
冰熊抬眼,见自己附近的手下,已不足百人,他仰天豪笑道:“皇帝!老子中了乌鸦的算计,独自惹上了你们兄弟,他龟儿子却躲起来做了缩头乌龟,老子招子不亮,识人不明,今晚认栽就是!都说狼骑老幺、马贼皇帝年纪轻轻,心狠手辣,要打要杀,来个痛快话吧!”
“你不错,是条汉子……”挥手制止住围杀过来的手下,张霖收枪痞笑道:“这样吧!小爷跟你单挑!你赢了,我放你走!我赢了,把你头留下!”
冰熊大怒,咆哮道:“草你娘的,凭你也敢小觑本督!”说着,手枪一丢,抡刀掀起一道匹练寒光,直左肋向右肩斜斩张霖。
“三招之内不斩你头,我皇帝永不用刀!”张霖断喝一声,挥刀硬格!
“当!”的一声巨响,张霖的战马后退了半步,手腕微微酸麻,回刀察验一眼刀身,见狼牙军刀完整无损,暗道:“厉害!”
冰熊更是大吃一惊,他想不到这个小个子马贼手底下竟然有的是真材实料,他接着又大吼一声,用足气力两臂抡圆了抡刀再砍!
张霖双手握刀,还是蛮力硬接。
“当!”又是一声金铁大鸣,军刀与佩刀的撞击,激出的两溜火星,在漆黑的夜晚,发出凄烈美丽的厉红。两人的战马,都是同时给震退两步!
冰熊粗喘吁吁,张霖面色涨红,二人四目怒视,两招已过,谁也没占到便宜。
数名年少气盛的马贼沉不住气,想策马上来夹攻,均被张霖厉声喝退,少年体内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狠劲,他嘶吼一声:“最后一招!”将全身的气力都贯到第三刀上,猛劈力竭的对手!
已无再战之力的冰熊,见少年一刀劈至,胆裂魂飞,手中佩刀下意识的一抬,双刀一接,虎口尽裂,手臂麻木,钢刀应声而飞,随之冰熊只觉的颈上一凉,一棵多硕大的头颅便跟着刀影,在漫天血雨漫舞中腾上了空。
“十三爷赢了!”
“皇帝万岁!!!”
周围数百少年马贼振臂齐声呐喊高呼,这些狼骑新血对皇帝这位“新丁偶像”,几乎已经达到了狂热的崇拜程度,他们中的每一个少年,都以皇帝为榜样,都梦想成为下一个跻身“十三狼骑”的新皇帝!
置身于近千忠勇部曲的拥戴欢呼中,少年得志的张霖仰天狂笑,声动九霄——
萨满历一八九八年正月,萨满教廷“营州”都督冰熊发动兵变,劫掠“幽州”,被马贼皇帝三刀之内斩落马上!
该役,张霖一战成名,“马贼皇帝”这个名号,在华龙十八州迅速传开,为人们街头巷尾、茶余饭后所热议。
“十三狼骑”几乎出动了半数的六个省和人马,针对参加叛乱哄抢的叛军胡匪,全面严厉反击,张霖所部,也仅是其中较为主要的一个战场。
在伯爵的直接指挥下,被乌鸦暗中策反、煽动的各路散兵游勇,无一不被狼骑打垮、打散。天明时,杀得兴起的冲锋,还带着他的十省跟一支摸到“辽阳府”近郊的罗刹“红蒙巾”马贼,稀里糊涂的干了一仗恶仗,激战正酣时,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红胡子就都撤退了,哥萨克骑兵虽然感到奇怪,但也没笨到去衔尾追杀。
……
战马嘶鸣,战旗猎猎。
年味还未完全散尽,“盛京”城又是另外一番肃杀情景。
“击鼓聚将!”孽龙上将军甲胄在身,荷刀赫立辕门,中军大帐外大鼓立时轰隆隆响起。片刻之间,附近魔君各部将兵跃出各自营帐,顶盔贯甲按编制帐外列队待命。
校军场上,顷刻间一片肃然静穆。只见软胄快马,数百雄壮剽悍的黑甲魔军,已经簇拥着一身戎装的前教廷大元帅魔君飞驰而至!
在辕门惊心动魄的军号声中,满营将兵,开出列阵,马蹄声急风暴雨一般卷地而来,一干魔宗将领迎将出来,翻身下马,上前参见。
魔君一扬手,吩咐道:“众将听令,中军帐点卯升帐。”
“遵命!”
三十多员顶盔贯甲的魔宗将领齐齐轰答,一时间甲叶响亮,纷纷上马,随在宗主身后向中军大帐而去。
片刻之后,中军大帐传出一阵呜呜军号之声,整个校军场寂然无声。
此前,身为教廷的主帅,魔君给太后斑鸠一系的王公大臣构陷,罢官解甲,魔宗各系将领私下颇有怨念,与教廷嫌隙早生。
萨满旗军主力,在斑太后的宠臣戎鹿亲率下,远赴“山海关”前线,抵御神父四十万白衣大军,“盛京”,这座曾几何时辉煌无比的陪都,由此沦落为成了预备队和战备物资的中转站,军勇、胡匪、流民、教徒各行其道,人心浮动,乱象横生。
魔宗大佬首相枥骥审时度势,趁机向老家“垂钓”赋闲、遥控大权的老友魔君建言:“今斑鸠妇人当道,宠幸戎鹿、乌鸦一干白脸面首奸佞,神权不张,各地武将军阀割据,枝强干弱,此乃祸乱之源;依老朽之见,教廷三月之内之内必定易主。国器更张,安知花落谁家?将相无种,天下执牛耳者,有德者居之,当此大变之年,我魔宗何不乘乱而起,分一杯羹?萨满主力军队孤悬关口,‘盛京’依海津要,为用武之地,殆天所以资兄长,据而有之,霸业可期。”
老谋深算的魔君亦觉军师言之有理,然而从一个提督军务的罢黜中央大员、转而成为割据一方的乱世之雄,这种选择无论是从他自身的信念,还是实际的情况来说,都是非常艰难和矛盾的。
天下倾颓的形势渐渐明显,枥骥与孽龙重金收买纠集了“盛京”留守的一些中高级将领,纷纷表示愿意推戴拥护魔君为新国主,雄霸一方,黄袍加身,将魔君逼到退无可退的死角,也只能大胆一搏,乱命而为。
从实际的情形来看,“盛京”城盘踞的近五十万武装兵马,原本就派系复杂,有原“冥王”一系的正规萨满旗军军、有彪吏的警察系统、有包括重甲骑兵的皇家近卫军、有圣会党徒、有狼骑马贼、有斑鸠后党骨干乌鸦欲作困兽之斗、垂死挣扎而招募安抚的的民壮、外寇、流贼、海匪;那些各股各系的统兵人物,也出身各异,有原来戍边军队的将校、有流民义军投效受抚的首领、有教会牧师、有草贼头子、有海匪船长、有豪强大族的子弟……山头林立,派系复杂,更有教廷密探、圣会便衣、修罗特务、沧浪忍者、魔宗杀手等等各路牛鬼蛇神,混杂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