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曾经想,如果他再卖力一点,如果他当时干脆跪下磕头,如果贺迟有贺夕的婉转贴心……也许就没有这一纸婚约。
没有如果。
况且,当年的顾意冬为了这唯一的雪冤机会有什么不肯付出?更进一步说,没有跟贺夕的婚约,今天的顾意冬怎么能发展得这么迅速顺利?
他温和但从不是无害的,他有野心,男人的野心。
他的胸中也构建过无数的蓝图,让他大展拳脚。
而且顾家的骄傲和门楣要他撑!
他太清楚他失去的是什么。
一个失去凭恃空有抱负的学生,干什么事业?!要苦到什么年月?!他如何面对他那些轻而易举就位高权重的发小?受他们的怜悯、同情、小心翼翼?他会失去他们,或者说他只能丢下他们,还有所有的过往。
让他怎么面对那些暗处一双双讥讽的眼睛?!
他不能,他不能。
他要那些让顾家垮的人看!
顾修启的儿子,行!
他顾意冬,行!
他记得那一天,荷塘莲叶田田,乔落的脸那么苍白,她一步步走近,没有笑容,面色僵硬。
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他们再也无须掩饰。
她明知无望,还是问:“没有转圜余地?”
顾意冬并不回答,其实乔落也没有等他的回答,她继续问:“告诉我,有多严重?会……死么?”
顾意冬恨声:“不会。他谨慎得很!”
顾意冬不能看她,他一直死死地盯着碧绿碧绿的荷塘,却满眼血腥颜色,他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乔落也没有回答,他口不择言:“我很想问问乔大小姐,你屈尊为我妈侍候屎尿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他那时似乎还说了很多伤人的话,但现在他也记不得了,他当时只觉头脑发热压抑良久的恨意可算倾泻而出,真的太久了。
她只是轻声说:“意冬,我要走了。”
顾意冬倏然打住,看她的目光是那样的震撼。
“签证已经下来多时,去美国,下周的机票。”
顾意冬盯着她平静的脸,踉跄后退,笑容惨淡,一边点头:“好!好!不愧是乔落,不愧是乔落!!!”
就在那前一天,他们还像平常一样,上课、下课、在食堂吃饭,晚上他送她回寝室,在楼下摩挲她的头发,轻语:“怎么最近瘦了好多,好好休息。”女孩面目恬然,巧笑倩兮:“你不也一样瘦?你也好好睡觉。”
他当时胸口怜惜到心痛,他真的很想陪在她身边,那是他梦寐以求多年的幸福位置。他想对她好,像他发过的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