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抱着自己的人后,阿拉耶识的眼珠瞪得老大,嘴唇瘪了瘪,委屈的泪水滚滚而出下,双手推搡他的胸膛:“你不是走了么,还跑回来做什么!”
“我从未离开……”他在耳边低语,“一直跟着你们。”
“啊?”阿拉耶识在怀中直起上身,“那你干嘛说你走了?”
“那是两回事。”他温柔地倒吸口气,眉宇间带了几许感伤几许留恋,“滢儿,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人。我本打算暗中跟随你到杨越,等你安顿好以后才回邺城。我自是可以堂皇护送你去南方,可我害怕到头自己回不来了……”
阿拉耶识怔住,安静了一会儿。她有副玲珑心肝儿,闻弦歌而知雅意,石闵挥剑斩情丝,放不下的是责任和良知。她又能说什么呢,自己不是也跟着回来了么。
“你跟踪我去杨越,这里如何收场?”她指的是飞龙军异动和建节将军府的安危。
他愉悦地笑道:“不用担心,我在路边和丛林里已做了暗号,天亮后飞龙卫们自然知道我们的去向。”
她自嘲地嘟嘴:“瞧,我又瞎担心了,忘记你是了不起的军神,凡事都在你的预料之中。”
石闵找了块避风所在,把阿拉耶识放下来,今晚他们就暂住此处,以逸待劳等待麻生於等人搜救。阿拉耶识也是同样打算,刚才才敢于拒绝苗人的马匹和干粮。大约一炷香功夫,阿拉耶识就见识了石闵野外生存的能力。他不仅为阿拉耶识平出一丈方圆空地,还用柔软的衰草铺成草垫供她歇息。
篝火烧得旺旺的,把阿拉耶识的脸庞映得红扑扑热乎乎,全身上下传递着放松的暖流,给外让人舒心。她坐在草垫上,双手拢住膝盖,微眯双眼,从袅袅的热气和火焰里变换出另一个时空熟悉的场景,那时她也是这样幸福地盯着一团火热的篝火,篝火架上烧水的铝壶冒着滋滋水汽,方子昱用一把军用多功能匕首在肥羊身上划出道道入味的槽,羊油滴落篝火上,香气扑鼻,代凤和柏素云腆着脸争着索要第一口烤羊肉,方子昱好笑地摇头,告诉她们火候不够。
阿拉耶识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我去抓只野鸡来烤。”石闵随手在地上捡拾石子儿,“晚上的野鸡最好抓,即使受惊也飞不高……”
阿拉耶识按住他捡拾石子儿的手,摇摇头,眼神变得游离:“算了,我不饿。你就在这里陪我,善后的事情还得和你商量。”
石闵略微犹豫后便挨在她身旁坐下,同样以手并拢双膝,盯着篝火。
“赵皇那边怎么交代?”她对着火焰反问,“我的原计划是让赵皇、秦皇去找长裙苗的麻烦,让这事最后不了了之,无伤各方利益。”
“这事瞒不过秦皇和石虎父子了,只有正告嬴少苍你决定留在赵国。我会让飞龙卫把剩下的四名血巫卫送回秦国,只是袭人和紫蕊的去留还得看你的意思。”
“嬴少苍让她们跟我出来是想用师徒情谊拽着我。她们的日子在宣化,而不是跟着我犯险。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连雪漫我都放下了,何况她们,都送走罢。”
石闵点点头:“还去襄国吗?”
阿拉耶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做了肯定的答复:“去。为了董伯和董秋滢,我也要去。生活正常,心情才会正常。”
石闵初时抿嘴微笑,继而明眸灰暗,他忧虑的是下一步的打算。“我还是想将你送出赵国暂避。”
“不,既来之则安之。该来的始终要来,一味躲避不是办法,我要留在邺城看风云变换,王朝更替,江山易主。我还就不信邪,这些胡羯人请来我这尊大神怎么个供法?”阿拉耶识伸直优美的脖子,粉色樱唇微微上翘,淘气又骄傲。
石闵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无论赵国皇位之争如何惨烈,都不会危及她的性命,剧变来临时可能会将其圈禁,防止她为对头所用。
他握着她的小手,认真地说:“无论发生什么,等我。”
“嗯,等你。”她冲他笑笑,好让他安心。这个男孩已经长大,她要相信他,是时候放手让他去挑担子。一动不如一静,只要自己还有价值,就有和羯人谈判的本钱,保住石闵的性命是她的目标,也是底线。
石闵无声地笑了。他仰望苍穹,漫天星斗绚丽地旋转,亮闪闪,如心花朵朵怒放,好似一年前离开跑马大会的秘密心情,发现遗落的星星,原来她一直都在,在遥远的夜空闪烁,以温柔的眼默默注视人间。
不过石闵的温暖感动未能持续太久,很快便被一桩煞风景的事情破坏。
初秋的野火烤得人浑身冒汗,阿拉耶识从怀中掏出石闵给她捂口鼻放蛊毒的汗巾擦汗,她闲适地从额头抹到雪白粉颈。石闵热得脱下外衫,打算铺在草垫上给阿拉耶识当褥子。阿拉耶识摸着质地上乘的白色云锦,发现上面有大片浅色的污迹,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腥臊味。
“你的衣服怎么有这么大股骚味儿?”阿拉耶识摸着那片污迹,疑惑地问石闵。
不好,石闵剑眉抽动,飞快将铺好的衣服卷起藏在身后,难为情道:“是我疏忽了,怎能让你睡在这样污浊的东西上。”
阿拉耶识偏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他,石闵虽幼年丧了父母,毕竟还是皇家贵族,从未偏废诗书礼仪,衣着也是讲究的,难以想象他穿着臭烘烘的衣服与自己共处一处。
石闵尴尬地解释:“我在津台闯入噬魂灵蛊船大阵时,用马尿淋湿自身以解除幻术干扰。今天也同样用了此法解蛊……”
阿拉耶识瞪眼看着他,表情已经有些扭曲:“这么说,你衣服上那团水渍是朱龙的尿,我刚才闻到的是它的尿骚味?”
石闵心虚地点头。
“难怪我一直闻到怪味儿,还以为是长裙苗人的味儿呢……”阿拉耶识玉容皱成苦瓜,她当然不能怪责石闵,但是这太刺鼻了点,尤其当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嗅觉上时,觉得空气都被污染了。她用石闵的汗巾捂住口鼻拯救自己的呼吸,吸入一股较为温和的腥臊味,害她嫌弃得想吐:“你穿着这衣服抱过我,我的衣服也被染上味道了……你赔我衣服……”
石闵的表情更加古怪了,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眼睛盯着她捂住口鼻的汗巾,即使再夜晚也能看出他的脸已经红到脖子根上。
阿拉耶识跺脚大发娇嗔,腮帮子气鼓鼓的,“干嘛,你还不快去找水来洗洗——”蓦然,后知后觉的她慢慢把捂嘴的汗巾取下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瞧,狐疑的目光朝石闵扫去,石闵吓一跳,不自觉地往后退。
“这是什么?”阿拉耶识步步紧逼,秋波贼亮。
“是、是我自己撒的尿——”他霍然转身拔脚开溜,“我找水去!”
“石棘奴——”阿拉耶识尖叫着扑过去,“你个小屁孩居然用尿布捂我的嘴,反了天了!”
石闵跑得更快,在林间东躲西藏,阿拉耶识追不上可嘴里不饶人。
“你还敢用轻功,有本事你跑回邺城去!”
这话果然有效,他想起她黑夜中追逐自己有危险,身形慢下来,步伐变作普通人。刚才的事情让他害羞极了,当看到她用沾满他尿液的汗巾擦汗捂住口鼻时,灼热的激流从小腹升起,快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慌乱得不能呼吸,口干舌燥,极为苦楚。他本能地逃跑,羞死人了。
身后传来阿拉耶识气急败坏的大叫:“还跑!你给我站住,我保证不打死你!”
石闵脚下突然打滑,他的身体摇了摇摔倒在一条沟渠里,里面蓄着浅浅的清水。
“有水!”他只能停下,眼看阿拉耶识气势汹汹赶上来,想也没想把掬起一捧清水朝她浇去。
“噢——”清水浇湿阿拉耶识的前胸,受到攻击的她更加恼火,三步并作两步跳入沟渠,毫不犹豫地用腥臊的汗巾撩起水花还击对方。水湿的汗巾噼啪拍在石闵的肩头和胸膛,浑身湿透的石闵狼狈地爬出沟渠,阿拉耶识不依不饶,把石闵按在地上,伸出青葱柔荑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屁股上。
“没大没小,冒犯师尊。小孩子就是欠揍,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居然让我尝了你的尿尿!”
清脆的声音接二连三,阿拉耶识骑在他的大腿上,咬着下唇,憋着一股气性,打得很是解气。石闵渐渐扭转肩头和脖子,睁大眼死盯着她眨也不眨,呼吸越来越急促,从头到脚都僵硬得如铁板一块。她同样湿透的衣服紧裹少女美好的躯体,星光映衬起伏的胸脯,如此美满诱人。阿拉耶识抽得手疼,终于短暂停歇揉揉自己发红的手掌心。就在这一瞬间,石闵猛然反转了身体,把惊呼中的阿拉耶识压在身下,用疯狂的吻封住她的口,用力吮吸她,探索甜蜜的源泉。她在下面拼命挣扎,起伏的反抗却让彼此贴合更加紧密,他紧实俊美的身躯重重地压住她,如磐石压着柔韧的蒲苇草,草儿在重压下扭曲着根茎寻找生机。透过衣衫的冰凉,肌肤传来心悸的颤抖,混合和着青草的淡淡腥臊味的气息被呼出吸入,她的不屈勾动更加火热的进攻,胶合的年轻身躯在泥泞的沟渠畔翻滚。
“不要,棘奴,不要。”再一次的粗重喘息后,阿拉耶识终于屈服了,身下坚硬的东西叫人害怕,她再也不敢乱动,眼泪汪汪地命令他。
他喘着气,直直地看着她的脸。片刻后他突然放开了她,两人同时翻身坐在沟渠旁,谁也不敢多看谁一眼。
发生什么了?阿拉耶识脑海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抬起自己右手腕,守宫砂依旧鲜红,好似嘲弄她刚才的浑噩的激情。为什么,自己的反应那么大,水湿的肌肤滚烫火辣,遍布刺痒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呐喊,从她的喉舌传出的只有呻吟,羞耻而兴奋。
为什么是该死的小屁孩?
不应该的,这是禁忌,我不是那样的女人。
不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