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雪漫郡主,她的嘴唇和着歌曲节奏,时开时合,好似那种天生就有非常强乐感的人。阿拉耶识来不及多想,因有数对男女手拉手上来请求祝福,一时场面非常热烈。
阿拉耶识见秦皇来到,情知点选秦国皇后与后宫美人的时候来到。但在这之前,有一件事情她必须尽快弄清楚,她要最后唱一曲男女对唱的难度较高的歌曲,这样的曲调绝不会有古代人能仅仅凭借乐感就跟得上的。
她给自己的青铜酒樽中斟满美酒,用四川音乐学院的声乐老师教授的美声唱腔引吭高唱歌剧《茶花女》中的《饮酒歌》,她唱的是男声部。
男:请大家斟满酒高举起这酒杯,这杯中美酒使人心醉。
这样欢乐的时刻虽然美好,但诚挚的爱情更宝贵。
当前的幸福莫错过,大家为爱情干杯。
青春好像一只小鸟,飞去不再飞回。
请看那香槟酒在杯中翻腾,像我们心中的爱情。
合:啊,让我们为爱情干一杯再干一杯。
该唱女声时,阿拉耶识又用花腔女高音唱出华丽的声乐技巧,高亢明亮的声音穿透苍穹——
女:在他的歌声里充满了真情,它使我深深地感动。
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是快乐,我为快乐生活。
好花若凋谢不再开,青春逝去不再来。
在人们心中的爱情,不会永远存在。
今夜好时光请大家不要错过,举杯庆祝欢乐。
华丽明亮的音调压过一切丝竹之声,宛如天籁响彻霄汉。雪漫郡主端着酒杯慢慢站起来,她眼中闪现狂乱的光,嘴唇不住颤抖,突然间开口一起加入合唱:
合:啊!今夜在一起使我们多么欢畅,一切使我们流连忘返!
让东方美丽的朝霞透过花窗,照在狂欢的宴席上!
阿拉耶识盯着雪漫郡主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浑身发抖,雪漫唱女声,她唱的是男声的歌词,。
雪:快乐使生活美满,
阿:美满生活要爱情。
雪:世界上知情者有谁?
阿:知情者唯有我。
没人能解释这是为什么,所有的人脸色剧变,尤其是慕容恪。
合:今夜使我们在一起多么欢畅,一切使我们流连难忘。
让东方美丽的朝霞透过花窗,照在那狂欢的宴会席上。
啊,啊,照在狂欢的宴会上,啊,啊,照在狂欢的宴会上。
阿拉耶识眼中含着热泪,用意大利语重新唱一遍这首《饮酒歌》,她把男声部唱完,一声嘹亮的意大利女声就紧接而上。座中听众们尽管不知她们用什么语言演唱,明白和之前的是同一首歌,这大概就是中国的语言吧。
阿拉耶识和雪漫郡主面对面站立,彼此只有一肘的距离,当唱到最后时她们左手高举酒杯,同时迈进一步,用左胸去贴彼此的左胸,左手环绕过对方脖颈喝下交杯酒。
空酒杯铿然堕地!
阿拉耶识已经泪流满面,雪漫郡主因为极度兴奋软到在她的怀里。阿拉耶识抱着她慢慢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雀儿——雀儿——”
齐丽霞初中上的就是成都最好的外国语实验中学,她其他功课都不行唯有英语不曾丢。她的生活非常西化,对中国民歌不感冒对西方各式音乐和舞蹈却怀着浓厚的兴趣去学习。所以阿拉耶识最后才用歌剧歌曲和意大利语来做最后确认。左胸贴左胸是柏素云的心理咨询中心的动力成长小组的礼节,意在感知每个成员的真实的心跳,倾听彼此内心的声音,交杯酒也就这样被发明出来。除了齐丽霞转世的雀儿,谁知这一切?
此刻,真正的雀儿——雪漫郡主因为心力交瘁晕倒在阿拉耶识的怀中,所有人均被这一突变惊呆了。秦皇赢少苍也站起身来,巨变也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阿拉耶识仰起上半身,从怀里摸出那支点选皇后的金签,指向南蛮奈丽公主:“上天有命,令阿拉耶识选南蛮巫王之女奈丽公主为秦国皇后!”奈丽欢呼一声,乳燕穿林般奔出人群接过金签谢恩。
大局已定,所有的人俱伏地作礼,“恭喜秦皇,贺喜秦皇!”
秦皇袍袖挥过,双臂平举,“众卿家平身。”众人徐徐后退出中央大戏台,以后的大戏该由这位霸气外露的帝王登台演出了。
慕容恪当先冲上来,阿拉耶识对他说了一句“我们都错了”,也晕过去了。石闵强自压住要奔上前的冲动,他和秦皇深深地对视片刻,遂转身大踏步离去。
阿拉耶识悠悠醒转时发现她和雪漫公主双双躺在雪漫郡主的营帐中,慕容恪和慕容垂都守在床前,秦国太医正在案几上开方子。阿拉耶识是气血两亏,操劳过度所致;雪漫郡主忧思惊厥,神智昏聩。阿拉耶识不顾慕容恪拦阻,跌跌撞撞爬到雪漫郡主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雪漫刚才能用意大利语演唱《饮酒歌》不等于她就是完全清醒的齐丽霞。那情况只能有一种解释,阿拉耶识的歌声引起她的脑波共振,在无意识状态下与她和歌,本人完全不受理智控制。这和伯特?海林格做家族系统排列的现场相似,当排列的代表放空自己的主意识时,整个人完全表现出所代表那人的行为和情感特点,看起来很疯狂但却是真的。
太医给雪漫郡主推拿了一番不见效果,她的脑子好像受冲击都停止工作了。太医表示已经禀告陛下,这种情形只有医家传人的针灸术可救。阿拉耶识竭力控制住激动的心情,让所有人都离开,让她和雪漫郡主单独待一阵。慕容恪两兄弟无奈随太医退出帐外等候。
“雀儿,雀儿。”阿拉耶识轻轻呼唤,“我来找你了。我不明白慕容恪怎么会找到一个假雀儿结婚呢,难怪我想死都死不了,原来是劫数未尽。也难怪千红郡主对我完全没有感觉,她根本就是个冒牌货。你和慕容恪从小就认识,为何他竟不知道你的小名?”
阿拉耶识从头到脚打量雪漫郡主,这样仔细地看,才发觉她和齐丽霞的共同之处其实蛮多。眉形、嘴唇和脸型都很挂像,一头浓密的头发又粗又直,齐丽霞也是如此,不过齐丽霞总喜欢把头发烫卷后染成酒红色,平时也画着浓厚的烟熏妆,看上去固然很美很颓废,但与卸妆后真实容貌毕竟有出入。齐丽霞眼窝下陷,看上去眼睛更大更勾魂。眼前的雀儿肤色白皙如脂,皮肤饱满有弹性,典型的北国美人的丹凤眼微微斜向上翘。如果给她化上烟熏妆,说不定和齐丽霞有七八分相像。
阿拉耶识记得齐丽霞肩窝有一颗红痣,齐丽霞说她母亲身上也有,应该是家族的显性遗传。阿拉耶识急忙把雪漫的上衣领口拉下肩头,轻轻揭开她的肚兜,肩窝正中端端生着一颗黄豆大小的红痣。
天哪,全都能对得上!阿拉耶识欣喜若狂,高兴得在帐篷里蹦蹦跳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齐丽霞,我总算找到你了。我在这个地狱般的世界待了快七年,每一天我都在提防别人,时时刻刻都想着逃亡的事情。现在这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我们一起走,我带你回21世纪!你再也不需要当什么皇后,可足浑部族也和你没关系。让这些可怜的野蛮人自生自灭吧,我们要回自己的家!”
阿拉耶识在帐篷中间忘情地转着圈子,头晕眼花撞到一个硬硬东西,她摸着额头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眼前立着一位玉树临风的冷漠男子,不是飞天郎中是哪个?
“你怎么进来的?”阿拉耶识浑身刺儿都竖起来,紧张地看着这不速之客。她可没忘记正是此人横插一脚才使自己被人要挟,她没有选雪漫郡主为秦国皇后,说不定幕后阴谋家们已经把李文吉的事情捅给秦皇了。“你快走,我不认识你,也没见过你。”她开口驱赶飞天郎中。
“事情还没做,我怎能离开。”飞天郎中口气安适平淡,反而朝雪漫郡主走去。阿拉耶识忙飞身挡在雪漫郡主床前,低喝道:“你干什么?”飞天郎中清冷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我奉秦皇陛下的旨意来给雪漫郡主诊治,你这样挡着我如何给她行针?”
“啊?”阿拉耶识愕然,没想到飞天郎中竟是医家传人,“你不是墨家钜子吗?”
“钜子就不能懂医术?”飞天郎中一哂,指着雪漫说,“不用急着给她穿衣服,我等会儿可能在她的肩胸处进针。”
阿拉耶识让出位置,仍然紧盯飞天郎中一举一动。他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夹住雪漫手腕,停留不过一两秒钟号脉就结束了。然后他打开随身的小箱子从里面取出针包和一块砭石,就要对雪漫郡主施术。阿拉耶识心中一动,阻止了他的动作。他眉毛轻扬,静等阿拉耶识发话。
自飞天郎中进门起,阿拉耶识就全副戒备之色:“有些话我想现在问你,等会儿恐怕不方便。”
“请讲。”飞天郎中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好似这人天生无喜无悲。
“你既是医家传人又是墨家钜子,还同时为秦皇效命。那么,有件事情你肯定可以给我一个解释。”
“什么事?”
阿拉耶识便把有人以李文吉未死来威胁自己选雪漫郡主为秦国皇后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件事情即便与你无关,凭你在秦国和南蛮吃香的程度,应该可以给我指点一二。”
这下飞天郎中的万年寒冰脸终于露出些许疑思,审慎地答道:“和秦皇作对的总与犬戎贵戚脱不了干系。这次他们舍近求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想同样利用跑马大会和你这个国师,选雪漫为皇后,事情不单是争后位那么简单。”他下巴点向床上的雪漫郡主,“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的雀儿应该知道一点吧。何不等她醒来问她呢?”
他这番话正中阿拉耶识心坎,其实她也怀疑雪漫郡主为求上位和某些利益集团做交易,但那时她只是一个破落部族的失意郡主,现在一切都变得不同。有她阿拉耶识在,就绝不会让雪漫受到伤害,而且不管雪漫做过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的路如何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