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楠坐到她身边,轻柔地帮她把散落在脸颊边的长发拂开,然后拿出饭盒,一勺一勺地给她喂起饭来。“我还要上课呢,妈,你乖乖的听话,我每天有时间就来陪你好不好。”
秦翎也仿若乖巧的孩子一般,一边吃饭一边点头,“我一定会乖乖的,但是楠楠你可不能骗我,你一定要过来陪我的。”
听了她的话,周楠露出了一个苏幕遮头一次见到的温柔的笑容,“我会的,来,把饭吃完,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到下面散散步,你要乖乖听那些护工的话,小心注意肚子,知道么?”
就这样,母女俩一个嘱咐一个点头应答,彼此之间和谐的气氛让每一个看见的人都能感觉到。这个时候,秦翎和周楠的身份似乎对换了,好像周楠是那个慈爱而耐心的母亲,而秦翎才是那个需要照顾的女儿一般。
苏幕遮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看着周楠耐心地给秦翎喂完饭,看着她认真地给秦翎擦脸,带休息了一会儿后,又带着秦翎去底下院子的草坪上散了一会儿步。
岁月静好。
待二人一起从精神病院出来之后,苏幕遮问秦楠,“令堂的情况,现在如何?”
其实看起来秦翎的精神状态并没有那么糟糕,起码还记得自己的这个女儿。
周楠摇摇头,“我知道苏先生想问什么。别看我母亲现在的情况这么正常。实际上,她关于过去,关于周家的记忆好像完全消失了。她几乎忘记了所有人,在她的认知里,她似乎还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但是奇怪的是,她却一直记得我,记得我是她的女儿。这一点,连医生都解释不了是为什么。不过现在这样,对她,对我,对这个家,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苏幕遮淡淡地道,“她记得你,或许只是因为,你是她的女儿,你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这一句话,终于让周楠的面具碎裂了。她的眼圈蓦地一红,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得掉下来。
苏幕遮看着身边哭得伤心却又无声的姑娘,终究还是不忍,掏出手帕递给它,“我记得朋友问过你,关于你对你对你母亲做的那些事情,你有没有后悔过。当时你回答说没有。那你现在,你的答案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周楠哽咽地摇头,“我曾经以为,我报复了他们,就能解掉心头那团郁气但现在看来却根本不可能。看着她变成现在这样,我一点儿也不开心。真的,其实,我很后悔,我也很痛苦。她虽然做了许多错误的事,但是对于我,她始终是真心爱护的。而我,而我却将她逼成了这样……这段时间,我真的很痛苦。”
痛苦到,只是偶尔想想母亲,便会难以抑制地哭出来的地步。
“罢了,别哭了。其实你眼中的错,在别人眼中,可能并不算错。每个人的观念和认知都是不同的。对于你们家的事情,我无法说什么。只希望,到了现在,你能好好地照顾你的母亲。若是连你都抛弃了她,那么这个世界上,她真的就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了。”
周楠猛地点头,“我一定会做到的,我会好好学习,找到好工作,将来的生活无论变成怎么样,我都会好好照顾他的。”
“嗯。”苏幕遮颔首,“那对于你母亲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我方才看出来了,对于那个孩子,你还是挺重视的。”
周楠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我之前……虽然说了……那么多不好听的话,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我会好好照顾我妈,等着她把那个孩子生下来,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一段路很快就走完了,在路口处。苏幕遮跟周楠道别,“我要走了,希望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的所有心愿都能达成。”
周楠笑得有些羞涩,她面对苏幕遮,恭恭敬敬地对他鞠了一个躬,“感谢苏先生今日愿意陪我这一程。”
周楠以前是完全不相信鬼怪一事的,同时也更加不相信神仙。但是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面前这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应当是上天派下来,指点众生的神仙吧。
看着苏幕遮远去的背影,周楠拍了拍自己有些泛红的脸颊虽然是个“神仙”,但是苏先生,长得也太帅了吧。
结果这么一拍,她看到自己亲晚上还拿着人家的手绢,还是先拿回家洗干净,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再把它还给苏先生吧。
那只天蓝色的手帕在周楠这里存了一辈子,那时的她,已经拥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照顾着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但是却再没有见过那个,风轻云淡的年轻人。
陆云回家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湿淋淋的,连头发上都沾着水滴,活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苏幕遮瞥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去拿了两条干毛巾,跑到陆云的身边,把毛巾递给她一条。自己则拿着一条毛巾,给她擦头发。边擦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路上掉到河里去了么?”
陆云被他擦的头发都炸起来了,心中感叹自家师父这手法跟给那些小狐狸擦毛一模一样。“不是,我们今天可倒霉了,我们旁边那个教室发生了火灾,消防车赶来了,对着楼上喷水,我们出来时都被喷了一脸一头的水。”
苏幕遮诧异得很,“等等,你们学校的教室,怎么会发生火灾?”
陆云一脸哔了狗的表情,“别说了,据说是那个班级里的某个中二熊孩子偷偷抽烟,结果不小心点燃了课本。你知道我们这些高中生的书特别多么?所以这火势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要是被我逮住了那熊孩子,我一定要把他拖到巷子里好好揍一顿不可。”
苏幕遮“嗯”了一声,“做的时候注意隐蔽些,专门挑那些打的疼又不容易叫人看出来的地方打,要是背发现了,师父来帮你处理。”
陆云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家师父,她刚刚……只是在开玩笑啊,但是师父这表情,好像是认真的。不过……心里好暖啊,男神求嫁求嫁!
苏幕遮低头看了她一眼,伸手给了她一脑瓜崩儿,“我也觉得这种小崽子该被好好教育教育,他的做法,分明是藐视别人的性命安全。”
陆云呆呆地点头……头点到一般,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快回去洗个热水澡,再换身干衣服,我给你熬姜汤,一会儿过来喝,别感冒了。”苏幕遮伸手推他。
陆云从毛巾下面露出了一张小脸和一双大眼睛,大眼睛中闪着可怜巴巴的光辉,“师父,我肚子很饿。”
苏幕遮没忍住,差点被气笑了。又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儿,“知道了,等你来了饭就做好了。”
于是陆小云欢呼雀跃地回去洗澡去了。
而等小姑娘再回来的时候,赫然发现师父家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白衣服白头发的人。不用细说,此人除了酷爱来蹭饭的厚脸皮狐族尊主,根本不做他想。
一见到陆云,狐卿就“噗嗤”一声乐了,看着陆云,道,“你这样子,倒好像是一只炸毛崽子似的。”
陆云怒……但是本质上还是一只怂货,遂不敢在言语上反击,只能瞪大眼睛,试图用眼神杀死这只跟她不对盘的大!白!狐!狸!
苏幕遮对他俩之间的修罗场恍若未见,对陆云道,“我去给你拿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否则一会儿要头疼的。”
狐卿最受不了他俩这副“师徒情深”“腻腻歪歪”的样子,“切”了一声,“用不着那么麻烦,一个小小的法术就解决了。”
说罢,他打了个响指,一股小小的暖风席卷到陆云的头上,很快把她的头发弄干了。不过现在的陆云,更像是……嗯,一只炸毛的猫崽子了。
陆云瞪眼,决定永远仇视狐卿。
晚饭就在这么热热闹闹的气氛中结束了。饭后,陆云起身给每个人泡了一杯茶。饭后一杯茶,嗯,赛过活神仙啊。
在香气袅袅中,两人一妖,一起看起了新闻。
这个点儿,也是该看新闻的时候了。
看着主持人在播道一篇火灾的新闻的时候,陆云突然开口道,“师父……”
苏幕遮看她,“怎么了?”
陆云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两天,咱们这里,火灾是不是太频发了?”
“是这样么?”苏幕遮有些愣神,这两天他忙着处理一些事情,倒是真的没有注意这些。
陆云掰着手指数到,“就在昨天,咱们市就有一个地方发生火灾了,大前天,还有好几个地方,都相继传出了发生火灾的新闻,还有大大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