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和宋文柏正在守灵,他们看到是我,两个人的眼中闪过了一抹诧异,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三叔,你们去休息吧。我来守着。”
我朝着三叔和宋文柏示意了一下,三叔笑着说,“没事儿,这天都要亮了,天亮之后,族长就该被送去宋家祖坟了。”
“天亮之后还有得你忙,三叔,你就听我的,先去休息一下吧。”我推了一把三叔,三叔深深得看了我两眼,随后对着我说道,“小乔,你就不要再怪族长了。你在这里好好陪陪族长。”
“我知道,三叔。”
我朝着三叔点了点头。三叔这才在宋文柏的搀扶下离开了。
因为地处钱塘,这里的风都是潮湿而又黏腻的感觉;与东北的干燥倒是不同。
我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看着头顶上的点灯将自己的影子拉的有些长,与爷爷的棺木投下来的阴影有一部分的重合。
我一把抹掉了自己的眼泪,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直接对着他的棺木说了起来,“你看,现在就算我想要原谅你,我都找不到理由了。”
我从包里摸出了那本笔记本,“你看,我还专门去将你的笔记本给找回来了。”
明明我已经在心里说了无数次,绝对不要哭,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得往下流,“我本来想着等这件事情完了,我就原谅你,但是现在……你却连机会都不给我了。”
眼泪啪嗒啪嗒得落在了爷爷的笔记本上,笔记本上的字迹突然被晕开了一些,我心下一慌,急忙伸手去摸滴落在笔记本上的眼泪,但是这一抹,却不小心被纸张给划破了手指。
“嘶……”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可心中却更为难过,好不容易找到的笔记本就被自己给破坏了。
“爷爷,对不起!”我呢喃了一句,却又忍不住开始怨恨起自己来,爷爷在的时候,我没有叫他一声,更没有跟他好好说说话,如今他死了……我在这里哭泣又有什么用呢?
“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情的。”说完,我就准备将笔记本再次放在包里。
可这个时候,我的余光瞥到了笔记本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我亲眼看到了我的手指划破滴落了血在上面,但是这个时候血迹却消失得一干二净。
整个笔记本与我刚刚拿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我忍不住轻呼出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偏就在我准备打开笔记本的时候,我只听砰的一声,棺材后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一般。
我心下一惊,立即将东西放在了包里,随后蹑手蹑脚得朝着棺材后面走去。
我心情正不好,想着遇到小鬼我正好发泄一些。
“是你?”
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候蹲在地上的竟然是三叔公。
“宋小乔,你这是什么态度?看到长辈,你就用你啊,你啊来称呼么?还不快扶我起来?”三叔公朝我吼了一声,“你还愣着干什么?”
“你之前不就说了我目无尊长么?”我回了一句三叔公,随后蹲下了身子看着他,“这个时候,三叔公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没有想到三叔公的脸色一阵煞白之后,却直接朝着我吼了起来,“宋小乔,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在怀疑我?”
我没有回答三叔公,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我来看看族长,明日族长就要被送到宋家祖坟安葬,我来送送不行么?从宋家的角度上来说,他是族长;而对我而言,他是兄长。”三叔公说完白了我一眼,“快滚开,我要起来。”
我直接侧了侧身子,给三叔公让了一条道。
三叔公扶着爷爷的棺材起来了,偏偏他的手印在爷爷棺材上的时候,我可以清晰得看到那上面的印记。爷爷的棺木原本就是大红色,而他的手印在上面的时候,似乎有一阵惨白一闪而过。
“宋小乔,你看看你自己,没有一点儿宋家人的教养。我今儿个就当着你爷爷的面好好训训你,你以为宋家是那么好管的么?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说完,三叔公就直接离开了灵堂。
一阵风过,吹起了屋梁上的白色灯笼。
三叔公刚刚离开,天边就开始出现了鱼肚白,天色即将亮了。
按照宋家的规矩,今日一早就是宋家的后辈集体祭奠的时间,等到祭奠仪式一完,便会将爷爷的棺木送到宋家的祖坟去安葬。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看着已经快要亮起来的天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逝者已矣,我们现在做这么多,其实不过是给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一个心理安慰。
很快,整个灵堂里就已经跪满了人。我迷迷糊糊中,按照三叔的安排跪在了最前面,但我能听到身后那些人的声音。
爷爷的死,这些人是伤心,但几乎没有人是为了爷爷的死而伤心,他们为的只是自己的命运和宋家的前程。
我使劲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生怕自己会失控。
三叔跪在我的旁边,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角,朝着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可轻举妄动。
一时间,哭声震天。
一长串的祭奠仪式结束之后,便是要将爷爷的棺木送入到祖坟安葬。
从我记事起,我便没有再去过宋家祖坟和祠堂,倒不是不想去,而是没有机会。
“起!”
伴随着三叔的一声低喝,就会有八个宋家各只挑选出来的青年男子来抬起爷爷的棺木,随后出了宋家的大门之后,就会直接送上殡仪馆的车。
但,当三叔吼出那一声起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到砰的一声,爷爷的棺木直接落在了地上,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却听到了三叔公一声惨叫。
我朝着三叔公的方向看去的时候,只见三叔公已经口吐白沫,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周围的人刚一散开,他两腿一蹬便没有了气息。
我正要上前,去被三叔一把拉住了。
“小乔,你不能去。”
我愣了一下,却看到三叔直接朝着三叔公的方向而去,刚刚走了两步,我就看到了三叔公的身体里钻出了一个身影。
这个身影依旧是三叔公,只是他穿着的白色丧服,哭丧着一张脸,正朝着我看了过来。
“三叔小心,三叔公已经变成了丧气鬼。”
我直接朝着三叔吼了一声,三叔的脚步顿了一下,丧气鬼的手就朝着三叔的脖子掐了过去。
我心中一慌,并没有多想,直接拔出一直背着的桃木剑朝着那丧气鬼刺了过去。
我记得,我在离梦给我的书中看到过关于丧气鬼的介绍,这种丧气鬼是忧郁闷气所至。死后所成的鬼只会出现在丧礼上,它身穿孝服,每当出现必有一人会暴毙当场,而那个死去的人就会成为新的“丧气鬼”。
“笑,都给我大声的笑。”我知道,这种丧气鬼几乎是无敌的,他们原本就是忧郁气闷所形成,出现在丧礼上,丧礼又是最为悲伤的地方,所以它们会变得无比强大。
“宋小乔,你干什么?”
第一个质疑我的人却是宋文柏,他的声音之中多了一抹不可置信,“现在是族长的葬礼,怎么可以?”
“那你认为呢?你认为爷爷会想要看到你们都死在这葬礼上么?”我朝着宋文柏吼,其实也是吼给其他人听的,“不想死的人就别哭,都给我笑起来。”
我朝着众人吼了之后,直接举着桃木剑就迎上了那丧气鬼。
一时间,原本还哭声震天的院子里竟充满了欢声笑语。
我明知道这是唯一可以保住众人性命的方式,可我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起来。
今日是爷爷的葬礼,可在这葬礼之上,却无人悲恸,大家都在笑,肆无忌惮地笑着。突然间我只觉得那举起来的桃木剑似乎有千钧重。
那丧气鬼却趁着这个时间到了我的面前,只是此时的他显然是三叔公的样子,正咧着嘴冲着我笑。
“嘿嘿……”丧气鬼发出了这样的声,那双手已经快要到了我的眼前了,我身子一侧,直接躲开了丧气鬼的攻击。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丧气鬼现在算是认定我了,也就是说它只会注意到我,自然也不会去伤害其他人了。
而这个时候,我一眼瞥到了爷爷的棺木,爷爷的棺木就这样被放在地上,原本守着的人都已经逃开了。
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当初爷爷对着我所说的那些话。
我愣了一下,那丧气鬼估计已经知道了我也不是那么好缠的,就直接调转了身子,朝着其他人而去。
“三叔,你快带着他们离开院子。”我捏紧了桃木剑,直接拦在了丧气鬼的面前,我直接一剑就劈到了丧气鬼的手背上,他显然被我惹生气了,直接冲着我龇牙咧嘴起来。
“小乔,还是你带着他们走吧,我留在这里对付这个丧气鬼。”
三叔作势就要朝着我和丧气鬼的方向而来。
“三叔,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认为我在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么?”我冲着三叔大喊了一声,“赶紧将这些人带出去。否则,我不知道自己听着这些笑声,会不会直接放任丧气鬼的动作。”
三叔愣了一下,立即组织众人有序撤出院子了。
“现在,轮到我们了!”
我冲着丧气鬼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