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里点的浓浓熏香让沈元英更是厌恶,她靠着梅花珠漆小几坐下,潘姨娘也正襟危坐,小心翼翼打量着女儿的脸色,沈元英注意到桌上摆放着很多精致的小玩意,里头有些太过贵重根本不合姨娘身份。
她眯起眼还没开口质问,潘姨娘就抢先道:“是老爷赏给四小姐,奴婢绝不敢占为己有。”一句话就全推给了沈元兰,沈元英自是不信,她拾起其中的掐丝法琅黑木妆盒,淡淡道:“四小姐还小,连吃饭都要人喂,什么时候可以学妆扮了?”
潘姨娘哑口无言,她喜爱精巧贵重之物,沈尧柏宠她在这方面也任由她,薛娴真更是闭一只眼,只有老夫人看不惯她,平日没少为难潘姨娘,更让在老夫人身旁的沈元英时常面上无光。
潘姨娘咕囔道:“老爷送的,我能不收吗?大小姐怎能这番为难奴婢……”
沈元英啪的一声狠狠将妆盒打在几上,冷笑道:“为难?妳作那些蠢事前怎么都不想想我,上次妳气父亲去李姨娘那探视二弟,故意唆使ㄚ环打翻了二弟的药,妳可知道老夫人为这件事冷落我多久,那段日子我里外不是人,过得多辛苦你可想过?”
沈元英声音不大,但在潘姨娘听来却极度刺耳,之前使的小手段被女儿当面说出来,潘姨娘难堪到无地自容。
她死咬着红唇,强硬道:“这事我也被老夫人罚抄了好几篇的经文,根本不能抽空去探望大小姐……”沈元英冷哼一声,她道:“我不需要妳来看我,我只要姨娘能安分消停一会。”
潘姨娘还想在辩解什么,在瞥见沈元英的脸色后就不敢再开口,沈元英生气时的神态和老夫人有九分的像,冷漠庄严宛如一尊怒容菩萨。
稍微敲打了潘姨娘,沈元英挥袖起身,突然很是无奈的叹道:“希望日后…能不再听见关于三小姐的流言……姨娘不会在让我失望吧?”潘姨娘急忙应道:“那是自然的!自然的!”
沈元英略为满意点了头,正想转身离开,后头的潘姨娘却叫住她:“大、大小姐。”虽然才刚被女儿教训,但显然潘姨娘很快就恢复精神。
沈元英转头一看,潘姨娘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姜黄色锦锂锦缎大迎枕,潘姨娘柔声道:“大小姐不是说木椅难坐,背老是被顶着不舒服吗?这是奴婢做的,大小姐以后可以靠着它好看书。”说完,便急着想起身亲自交给沈元英。
沈元英看着那刺眼的姜黄色,心下不喜,便摆手止了潘姨娘的动作,淡淡道:“妳还是拿去讨好父亲吧。”这女人也只有这样的依靠了,更何况这大概只是她选好花样再叫ㄚ环们缝上吧?以前潘姨娘就常拿这些小东西糊弄她,年幼的她还高兴万分……
潘姨娘失望地看着沈元英离开的身影,虽然早知到她定不会收用,可是被女儿果断的拒绝,潘姨娘还是委屈得又难受,几滴泪珠就成串落在姜黄色的枕布上,虽说迎枕的花样是绣娘替她打得底,可是也是她一针针照着缝上,为此纤指不知被刺出了多少血珠子。
她不像本就是ㄚ环的李姨娘般精于手艺,舞女的她只知道如何打扮取悦男人,也怪不得女儿会这般瞧不起自己了,潘姨娘垂首望着枕上那华丽又俗气的锦锂,视线又开始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