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青光逐渐消失,又露出完好无损的石壁。方仲打出的雷咒在这面墙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只是看上起被灯光映照的青色变得淡了一些。
方仲惊讶地看着石壁,以自己的雷咒之威,就算这是一面铜墙铁壁,在被无数惊雷打过之后,也会留下焦黑一片。方仲伸手在石壁之上一抹,发觉这青色石壁隐隐有微微震动的感觉,侧耳倾听,在石壁之后似乎有水流之声。这细小的声音不久便消失不可闻,而石壁之上的青色又以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方仲倒吸一口冷气,似乎这石壁还会自己恢复,刚才那一通雷咒虽然没有把石壁打破,但确实让维持石壁不损的力量减弱了下来,但它的恢复之力惊人,转眼之间,就和先前一般无二。如此牢固的一座‘牢笼’,不依靠一些非常手段,是肯定出不去的。方仲在进来时就把剑匣交了出去,否则或可仗着血炼宝剑的威力,在这石壁之上乱砍一气,而现在却只有依靠符法了。但不施展鬼道法的方仲,仅仅使用符法,也依旧不一定能破困而出。
难道在这个地方施展鬼道法?
一想到若真这么做,就等于是把六欲彻底放出,不说是否能够脱困,就算是脱困了,自己的本我恐怕也没有机会控制自己这一具肉身了。非到万不得已,方仲肯定不会这么做。方仲在这小小的佛殿之中转来转去,又连身呼叫了颜胤师太几句,却依旧无人回答,只剩四周神像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方仲讶然失笑起来,喝道:“想不到慈航静斋也用这种卑鄙手段困人,想困我方仲明说便是,何必虚情假意的多说许多废话。我想先前传闻有许多邪道之士也被邀请来慈航静斋,然后这些人就突然回心转意立地成佛了,恐怕实情非是如此,而是如我一般,被困死在一处地方,永世不得翻身了吧?”他越想越觉有些道理,越想越生气,双手连挥,无数道风刃和雷咒向着四面八方乱打,把那上下左右的石壁俱都打得青光荡漾,连这间佛殿都变得如沉入了水中一般,四周全是波光粼粼的涟漪。
这一通打,一直打到方仲筋疲力尽,背上衣衫湿透。方仲喘息着停下手来,再转头四望,那石壁依旧不见半点破损,和先前一般,只是颜色暗淡了许多,但随着时间推移,周围再次响起汩汩的流水之声,如同在滋养这间牢笼一般,迅速修补着被方仲打耗损的地方。
方仲叹息一声,又在佛殿当中坐了下来,他已经没有力气高声叫嚷和浪费真气乱打一通了。
方仲从腰间解下羊脂葫芦,抓在手中默默无言。
角落之中的油灯永远都是那么一点光亮,此地又无风,连灯焰都不晃动一下,这里也就永远不会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方仲只能根据揣测来衡量自己被困在此地的时间。从自己被颜胤师太带到典藏塔第一层开始,到现在至少也有数个时辰了。方仲又记起她曾说到这典藏塔来最多不超过一日,虽然对她的话已不敢相信,但现在根本无法可施,只能听天由命,最好那慈航静斋的斋主只是开了一个玩笑,等时间一到,真的又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过就算她出现了,方仲亦要质问她为何言而无信,说好了一起到这第七层典藏塔来,结果只把自己关在此地。
方仲盘坐在地,手中抓着鬼冢,打坐运气,好恢复刚才那一通乱打所损耗的真气。他所学可是正宗玄门心法的道源种心法,在昆仑之中亦只有玉虚宫真传弟子能学,不久之后,便感到周身洋溢着天地灵气,纷纷从四肢百骸钻入体内。虽然这样的练功之法和鬼道法直接吸取鬼气无法相比,但没有后顾之忧,更不会走火入魔。方仲练功的同时也发觉此地天地灵气居然十分浓郁,这四周的石壁并不会阻隔这些灵气的进入,任凭自己汲取。方仲心道这里虽然困住人不放,却也不失为一个练功的好地方,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的练功打坐。
方仲双眼一闭,沉浸在吐纳练气的过程之中。
这小小的佛殿之中终于安静下来,连方仲亦如同一座石像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角落之中的四盏油灯同时一暗,火光消失,这佛殿彻底的漆黑一片。
双目紧闭的方仲根本未察觉四周的灯焰已经熄灭,他只觉得练气之时周身舒坦,然后昏昏欲睡,他脑袋一沉时,霍然醒悟到自己怎么在练功之时居然还要昏睡,自责之下想继续吞吐练气,就在这时,肩头之上微微一重,似乎已有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上面。
方仲吃了一惊,他睁眼往右肩一看,只见一只如同青葱般手指的玉手正搭在肩头,顺着手臂瞧去,只见那手臂肤如凝脂,不着片缕。
一股香风扑面而来,甜甜的声音道:“你是谁?”
方仲惊愕道:“你又是谁?”他已不敢回头继续看下去,因为从那条赤裸的手臂可以看出,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女子,极有可能一丝不挂。
“我?我是个可怜人,一辈子被关在这里,永远都无法超生。我以为我会孤苦一世,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来陪我。我告诉了你是谁,那你也要告诉我,你又是谁?”
方仲吃惊道:“你也是被关在这里的,为何我刚来时看不见你?”
“这里又不是只有一间,而是有许多人都被关在这里,你我都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方仲怒道:“果然如我所料一般,慈航静斋名震天下,居然做出这种事来。我和你一般,也是被骗困在这里的。”
那女子柔声道:“你我果然同命相连,既然如此有缘,你为什么不转过身来,看我一眼。”
方仲尴尬道:“我看姑娘你似乎并未穿着衣衫。”
那女子咯咯笑道:“看你不像是这么迂腐之人,在小人眼中,就算穿得严严实实,把面容遮住,和一丝不挂也没有两样,而在君子眼中,相持以礼,衣衫多寡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