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役鬼法未见过之人也许骇异莫名,但方仲却不是了,不只见过数次,自己腰间的葫芦就是鬼冢一个,只是不会使用罢了。眼见那人放出役鬼,知道普通刀剑对它无效,连忙在黑气裹到之前纵开。那山魈在后追着不放。称作巴山鬼的头领暂时不理那大汉,一心一意对付方仲,只想如前一样把方仲吸了精血。
钱文义和那少年公子相继从远处奔来,看到人倒了一地,都吃了一惊。少年公子冲到大汉身边道:“大哥,你怎么了?”
那大汉忍痛道:“这个役鬼堂的杂碎,砍了……砍了我的手臂。”
少年公子骇然见到他的断腕,怒道:“原来是役鬼堂的人,这些恶鬼比卧虎庄的人更是可恨,大哥放心,小弟定然替你报仇。”瞪着那巴山鬼准备出手。
钱文义虽是后到,听了二人对答,再一看情形,已估摸个大概,这役鬼堂头领可说是双方之敌,自己与劫车之人本无纠葛,何不联起手来一起对付敌人。看方仲形势危急,向着二人抱拳道:“在下钱文义,乃是昆仑弟子,于各位本无仇隙,不过看你们拦路抢夺女子才出手阻扰,非是有意为敌,双方不如罢斗,一起对付此人要紧。”
少年公子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钱文义道:“谁知你说得是真是假,也许你们本就是一伙的,想来骗谁。”
大汉摇头道:“他们非是一伙,那个小兄弟刺倒了役鬼堂的人,打起来了。”那公子还在犹豫,钱文义已经飞身向巴山鬼扑去。
巴山鬼忽见又有人来,气势汹汹道:“你也是邀月堂的人么?好极好极,杀了又是大功一件。”
钱文义喝道:“妖人!尽拿邪法害人我今日要替天行道。”祭剑刺来。巴山鬼拿刀招架,冷笑道:“我今日遇着说大话的人比一年遇着的都多,却没一个有真本事。”大刀挥舞,与钱文义打作一处。
少年公子暗对大汉耳语几句,悄悄来到钱文义与巴山鬼的打斗处,举箫就口,慢慢吹奏。这竹箫被方仲消去一截,发音已然不畅,可在那公子手中依然清音缭绕,让人称绝。
钱文义与那巴山鬼同时一震,出手都缓了一缓。
巴山鬼怒道:“小辈敢暗算我!”猛地划过一道刀光奔向那公子而去。那公子早有准备,急忙撤身后退,冷笑道:“二位刀剑较量,没有箫音作陪岂不扫兴。钱文义,你说松涛野景,需要乐曲聆听,在下就特意吹奏一曲,以添雅趣。”
钱文义冷哼一声,不理他冷嘲热讽,依旧急攻巴山鬼。
方仲连跃了几次,山魈依然如影随形而来,只得筹思破解之法。想自己所学剑法有限,唯符法最精,茅山符箓善能除妖伏魔,现下倒可一试,可惜符纸不在,急切中又哪里去寻!忽又想普玄说符法大成者,不需借重符纸,能够随手而发,自己从未试过,何不一试。暗运真气于手,再次纵身躲避时,回手就是一掌。只听噗的一声,气劲飞散,不过冒出数尺余地就消逝无踪,云手不像云手,飞掌不像飞掌,根本伤不了人,自己反而落得全身一虚。方仲连跃数次才又躲过阴魂一扑。
方仲心道这不是赖皮张所传的散功之法么,自己居然使了出来。赖皮张心中有物,拳中成形,掌开不散,自己虽然想像着以符法施展,心中又何时想过这符咒模样,可是雀蛋易成,符咒难化,要想拳中成形真是何其难弄。这些符咒之中以一些小法最是简单,不妨化个雷咒试试,权当以浅入难!
一行人离着打斗处十来丈远就停了下来,那个役鬼堂手下朝打斗处一指,道:“禀堂主,与坛主打斗的定是邀月堂的人,让小的前去帮忙,助坛主一臂之力。”
那头陀冷笑道:“你去不是送死,且看巴山鬼是否有能耐收拾得了这些人。”小轿也即停下,四个女子两旁一站,恭恭敬敬侍立。
方仲心中想着雷咒符箓,气运于腕,拳中凝气,猛回头喝道:“看雷!”
五指一张,掌心凝聚的真气倏然打出,却如一股混乱不堪的亮白麻团,不停滚动,冲出数丈来远,噗的消散。
方仲心中一喜,虽然雷击咒未成,但这鬼画符般的笔画却在有意为之下模仿了大半,只要让自己能够静心施展,未始不能成功。连续两次的散发真气,已然觉得心急气虚,有些后力不续,若不是曾以手中剑练过回气之法,换做以前,早就真气耗尽束手待毙了。
那山魈并无神智,那大汉被钱文义牵制之下无暇指挥役鬼,只知在后死追方仲,二者翻岩跃石,顺着打斗处环绕了一圈,转眼又回到原处。
巴山鬼和钱文义境界相当,在没有役鬼帮忙而只靠刀法相敌,无异于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在钱文义与那少年公子的夹攻之下已然有些受窘,钱文义的剑法变化无方,本就难以应付,再加上箫音骚扰,更觉吃力,不禁后悔让山魈去追方仲,若然役鬼在身,此二人又岂能这般有持无恐。那公子所吹箫音分袭二人,并非安得什么好心,只望他二人两败俱伤,
巴山鬼正感吃力之时,猛见方仲奔回,役鬼还在追逐,已顾不得先取方仲性命,忙道:“宝贝护身!为主除魔,显道扬威!”一拍牛角单冢,那役鬼舍了方仲,向巴山鬼飞来。
方仲见役鬼不赶,正好借此机会施展,连忙驻足凝神,心中默念符咒,缓缓运气出拳,掌心一开,一团真气在掌心翻滚变化,逐渐化作一道符文。
那符文闪烁不定,随时都会消散。
方仲大喜之下哪敢犹豫,谁也不知自己下次是否还能凝聚得出,把掌一催,符文瞬间闪亮。
一声轰鸣如晴天霹雳响彻云霄
雷咒终于施放成功,方仲掌心中飞出一道闪电,打在了裹在黑雾中的山魈身上。这道雷击咒是以方仲潜心修炼的真气所化,耗气虽多,威力却大,比之符纸所蓄法力精纯的多。
那役鬼已奔到巴山鬼身旁,遭此雷击,只听一阵阴森凄厉的悠长惨嘶,黑雾先收后散,阴风滚动,山魈化作缕缕黑烟消散不见。
牛角啪的粉碎,碎屑纷纷落下。巴山鬼骇异道:“哎哟!我的宝贝……”一个不留神,钱文义一招太极混沌,宝剑画了个浑圆,在巴山鬼胸前划了一道血痕。巴山鬼吃疼,气冲牛斗,怒吼一声,抡刀追着钱文义一阵猛砍,钱文义冷笑一声,飘然而退。那巴山鬼刚把钱文义迫退忽觉后心一凉,有物从背后插入,顿时悟到是那少年公子偷袭,急忙转身,只见那少年公子已然跃开,空了双手在那里冷笑,手中的竹箫却不见了!
背后淅沥淅沥之声有如雨下
少年公子冷笑道:“可惜这杆竹箫太细,不然倒可欣赏一下阁下血泉喷涌的美景,现在只不过是细水涓涓,不甚壮观。”巴山鬼面色大变,急忙探手后摸,可惜身壮手短,又不会拐弯,捞不到插在背心上的竹箫,只觉全身的力气随着血液流失,那淅沥淅沥之声可是自己体内的鲜血顺着插在后心的箫管往外喷射,思之真是骇然揪心,肝肠俱碎。
巴山鬼所持役鬼已亡,又受重创,终于不支,惨叫一声跪倒在地。钱文义喝道:“天理昭彰,你作恶多端,今日取你性命。”不忍看他就这么血尽而亡,想一剑给他个痛快。
远处一阵宏亮声音道:“一群小辈,拿什么东西破吾门下绝技?”在场诸人吃了一惊。一团黑影如风而至,速度极快,也不听有马蹄声响,转眼就到了众人之前。巴山鬼喜极而呼道:“堂主……快来救我!”
钱文义抬头一看,眼前一个高大头陀骑着一匹怪异黑马如一座煤山相似,身材极其魁梧,手中钩镰刀一个刀刃就比人还大,这要舞动起来,刀做的风车相似,岂不是当者披靡,而且此人气如山岳,第一眼看了就给人一种压迫之感。那少年公子见到此人之后大惊失色,往后就退。
钱文义吃惊下喝道:“来者是谁?”
那头陀冷笑道:“连我你也不识,莫堂主没有与属下交待过么?”把钩镰刀朝方仲一指,沉声道:“你这娃娃不要走,刚才怎么放得雷,说给本王听听。”方仲只觉一股庞然气势扑面而来,心中巨震,不自禁的向后连退数步。那头陀并未动手,只是随意一指,就给自己带来如此压迫,其修为之高,即便钱文义也大大不如。
远处那少年公子忽然抱拳道:“二位邀月堂的朋友,此事已与昆仑弟子无关,我等少陪了。”一打眼色,那断腕的大汉早就得了吩咐,那还迟疑,疾步奔向倒地的艳红,扛起来就走。
艳红恰巧于此时苏醒,惊呼道:“你……你做什么……”
方仲见此人要带走艳红,喝道:“快放了红姨!”疾步要追,那头陀冷哼一声,手中一动,巨大镰刀前伸,来勾方仲。
钱文义挺剑刺他座下黑马。那头陀怒道:“与我动手,真嫌命长!”收回钩镰刀磕他宝剑。当的一声,钱文义手中剧震,把持不住,宝剑脱手飞出。钱文义趁机跃开,回过头骇然望着这个头陀。以他的本事,连对方一招都招架不住,只怕与恩师卢公礼都不相上下。
那少年公子尘土一扬,喝道:“疾!”带着那大汉和艳红,用土遁之法急急逃走,连地上的铜钟都不要了。
那头陀见跑了两个,冷笑道:“昆仑派的人见到我,就如丧家之犬,真是可笑。”跪在地上的巴山鬼命已无多,喘气道:“堂主……这两个不是……昆仑派的,那两个……逃走的,才是邀月堂的人……”
那头陀一愕之间,想到钱文义使剑,而那公子用箫,顿时明白自己受骗,居然放跑了要杀之人,怒气上脸,冷冷道:“你不早说!”一钩镰刀扫过,巴山鬼默然倒地。人已死了,那插在背后的箫管终于不再喷血。
钱文义几步奔到方仲身边,急道:“我们也走。”手中剑已被打飞,不能用御剑之术逃走就用土遁,也学那公子弯腰抓土,顺手一扬……却见远处旋转着飞来一方鲜红丝帕,帕上绣着各种图案,散发着蒙蒙红光,显得十分玄奥,轻轻巧巧地摊在地上。
尘土落下,钱文义道声“走!”
岂知二人并未遁入无形,钱文义与方仲不过冲出数步,还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