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落地,方仲看也不敢再看一眼。
童广放开无头的尸身,喘息道:“方兄弟,这没什么好内疚的,你不杀她,她就要杀你。”他受伤颇重,此刻站也站不稳。
方仲目中含泪道:“我知道,她没机会出去了,就算活着也是痛苦,不如死在我的手中干脆一些。只是你我恐怕也出不去了,到那时还不如她。”
童广终于支持不住,再次坐到地上,向方仲道:“那不如趁着你还有点力气,先给我来一个痛快,把我杀了。你不见那妖人神魂控制的都是哀哀待毙之人么?若不出我所料,等我神志一模糊时,也会被他所控。”
方仲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那什么佛祖座前的法王真的可用神念控制任何人的话,为什么不一上来控制自己,反而去控制一个本就处于昏沉状态的小女孩儿,可见这神念并未人人可控,至少如自己和童广这等神智清醒,还有法力在身的人,他就没有办法控制。
莲花座下又传来那个男子的声音冷笑道“你杀了一个无辜之人,心中可有内疚难过?”
方仲向下一看,只见两条人影站在最前面,其中一条是和自己真如化身交手的人,而另外一个显然是从小女孩身上逃走的神念重新控制的一人。如今方仲被降魔印打中,一身修为被禁,肯定不是他二人的对手,方仲忽地心中冒火,自己明明召唤了阴长生,他为何不应?他再次冲着羊脂葫芦唤道:“阴前辈,阴前辈……”此时有求于人,不得不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好言相劝。
阴长生的声音终于在耳边响起,只听他有些懒洋洋的道:“什么事?”
方仲心道这不是明知故问,但此时也不是和他计较的时候,只得道:“我用嫁魂术与你联系,前辈为何不应?”
阴长生道:“适才我小歇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如阴长生这等人,早已是阴身之躯,根本不需要睡觉,此言自然是借口,言不由衷之语。
方仲虽然知道也没有办法,只得道:“现如今有一个道法十分高明之人,人在千里之外,只靠一丝神念就可控制人心神为他效命,杀不胜杀,防不胜防,我不是对手,只得想请阴前辈出手。你可不要忘了,当初是你答应用嫁魂术作为交换,神通为我所用,借我之身得暂时自由。”
阴长生冷笑道:“不错,我是这么说过,而且也帮了你不少忙,可是你不要忘了,我愿意出来时,你可以用嫁魂术操纵我,我不愿意出来时,你我两不相欠,还得靠你自己。我所承诺的事你仔细想一想,可没包括一直做你奴仆,我阴长生是什么人,岂能任人摆布。嫁魂术只是你我互相利用而已,我无法夺舍你,你也无法一直控制我,这是一桩很公平的交易。”
方仲怒道:“这么说,阴前辈是不想让这交易继续下去了?你愿意一直困在葫芦之中不出,然后看着我被人杀了,自己寻机出来?”
阴长生笑道:“我可以让这交易继续下去,但是你时时都可以横插一手,把本帅替换下去,让我很不爽,所以有必要让你吃点苦头。”
方仲顿时愕然,如果自己修为很高,无人是自己对手,当然用不上阴长生,可是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依仗阴长生做下了不少事,隐隐有了依赖之心,让自己以为阴长生会随时随地都出来帮忙,而实际上,他不过是个未知的威胁而已。
如今阴长生以此为要挟,竟然无计可施,而方仲之所以敢单身闯入祭祀圣坛,说到底,便是因为自觉有阴长生相助,心中有了胆气。只怕这阴长生早就打好了这个算盘,在一开始传授方仲嫁魂术时,就想着利用方仲的依赖之心,当一个人拥有无敌的力量时,便不会舍弃不用,这是个极简单的诱惑,无数人心甘情愿的跳进去,而不愿回到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就连方仲都不知不觉的上了当。
阴长生从未承诺只要方仲一使用嫁魂术,他就会出来帮忙!他和方仲互下的限制不过是在附身时无法夺舍而已,一个久居牢笼的人说他想出去看看世界,现如今给他机会出来看世界,他却又不稀罕了。
高明的钓手,诱饵往往都是不经意之间下的,然后让人不知不觉之间享用后,再也离不开他。
“我可以答应你想办法放你出来,助你重新夺舍还生,哪怕是重回丰都神宫。”
“啊哈哈哈……”
阴长生放肆的大笑起来。
莲花座下两条人影一纵而上,分站在方仲左右,其中一个手中居然拿着一截死人腿骨,冷冷一笑后,弯腰用手指在刚才死去的小女孩尸体旁边沾染了一手鲜血,在腿骨之上写写画画,一道血色符文满布的腿骨出现在他手中,接着向童广走去,单手高高举起,就要向坐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童广头顶拍落。
方仲喝道:“住手!”他虽然修为很低,也只是让剑法和凝气化符无法使用,但他随身还有许多符纸,此时终于施展了开来,五六张符纸被他从袖中飞出,只是他如今法力不足,只来得及祭出其中一张雷咒。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亮眼霹雳顿时打在那人影身上。人影似乎没有料到方仲还有雷咒可以施展,而且神念之力最经不起惊雷震撼,只是一瞬间,那人影被劈得连连后退。
另一条人影极速靠近方仲,飞起一掌,把方仲打倒在地,冷笑道:“原来你还会咒法,若把你也变作护法傀儡,倒是有些可惜了,去死吧。”单手成爪,直插方仲咽喉。但他的手还未伸到方仲面前,一股猛烈的阴风突然刮起,只是一下就把他给淹没在其中。
方仲面带冷笑的一站而起,重新拔出宝剑,一道红光一闪,便把阴风包裹住的人影砍成两半。
另一个被雷咒劈中之人重新站稳身形,怒喝一声,从地上纵起,头下脚上,往童广顶门压了下来,那一根被鲜血染红的腿骨,自然被放在了最前面。
童广面露一丝哀色,他已无力抵挡,眼看对方压了下来,他居然并不阻挡,反而在那小女孩的无头尸体处一手抓去,把滚落血泊之中的净瓶拿在手中,然后向方仲抛去,喝道:“接住。”
已被阴长生重新附体的方仲把手一张,从空中将净瓶摄入手中。
空中那人发出一声惊怒,显然对方仲的突然起死回生而不解,同时见到本该到手的净瓶重新落入方仲手中更是恼怒,他单手一拍手中腿骨,那腿骨化作一道血红色的光芒打在童广头顶,童广双眼一翻,张口大叫,面容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