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点着红烛
红彤彤的火光映照在古色古香的座椅之上,让座上之人都显得分外红艳。
无念虽然没有穿回昔日的红服打扮,却依旧风姿不减当年。
方仲来到她面前,躬身拜倒,向无念道:“不知师伯唤我来,有何事吩咐?”
无念摆了摆手,让他起来,向旁边一张座位一指,说道:“你先坐下来,我慢慢告诉你。”
方仲应了声是,在一旁规规矩矩坐了。
无念略有疑惑的道:“卜夷前辈和我都看出来你之所以修为大进,是使用了不是自己的力量,这是怎么回事?”
方仲心道她果然要问,其实当初在玉虚宫和卢公礼大战的时候,估计她已经瞧出了端倪,只是当时太乱,而卢公礼又在一旁虎视眈眈,自己没说几句话就走了,她想问也问不起来。如今只剩下她和方仲,便开口询问。
方仲点了点头,说道:“的确不是,那是另一人的本事,此人修为通天,曾是数百年前巫鬼道中的人物,机缘巧合之下,却钻入了晚辈的鬼冢之中。”方仲终于把阴长生之事原原本本的告之了无念。此事一直隐秘之极,几乎无人知晓,虽然卢公礼、卜夷散人这些人揣测出什么,但绝想不到还会有阴长生这样的人物。
丰都神宫的事,当时亲历者除了方仲、赵升之外,还有莫岚和童广二人,只不过后者完全不知阴长生已落入了鬼冢之中,还以为已被吸入了九幽地狱。
无念一直静静的听着,只有不明之时,才问了一两句,当听到方仲所这里面不但困着两位昆仑前辈,更是连真正的卢公礼都死在了里面,轻叹一声道:“这些事,你早些告诉我就好了。”
方仲道:“弟子原本想说的,可是根本没有机会。”悬天真人对他恨之入骨,卢公礼居心叵测,玉机子只想利用他来剿灭要邀月堂,唯一可说之人就是钱文义,只不过他也是被利用之人,根本说不上什么话。再者等真相大白之时,早已晚了。
无念道:“那阴长生附身在你的身上,没有什么害处么?”
方仲道:“他受我控制,并不敢胡乱作为,只是有时候出手过于狠毒,在我未及阻止之下容易伤及无辜。”
“此事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若能离他远一些最好,毕竟修为还是自己修来的才得心应手,一直利用旁人,早晚要出事。”
方仲点头道:“师伯教诲的是,只是暂时找不到解决之法。他躲在我的鬼冢之中,让我父母都不得安宁。”
无念愕然道:“你父母?”
方仲难过地道:“其实弟子父母一直就在我的身边,寄居于鬼冢之内。”
无念只知方仲父母被害,没有想到他们已经成为了役鬼被方仲随身而带,“这鬼道功法果然神奇,你放出来我看。”
方仲此时操纵役鬼已得心应手,轻轻一拍腰间羊脂葫芦,一股白气冒出,阴风阵阵,两条宛如鲜活的人影出现在灯光之下。
无念凝神打量,见这两条人影依旧眉清目秀,唇白齿红,只是双目紧闭,两手相牵,站在那里无知无觉,一动不动。
无念离座而起,来到这两条鬼影前,默默看了良久,这才叹道:“与我和你父母相遇时并不多大差别,想不到这么多年之后,还有再见到他们一面的机会。”遥想当年之事,不胜唏嘘。
“一向只听闻役鬼法害人不浅,你学此道可知有什么隐患没有?”无念忽又问道。
方仲道:“其实役鬼法并非害人邪法,只是心术不正之人才利用他害人,弟子从一位前辈高人那里学得此法后,才知世人多有误解,从来只有恶人,而无恶法,弟子相信总有一日,我会鬼法大成,让父母再现人世。”
无念轻轻点头道:“我也不是迂腐之人,相信你定有自己的打算,不会阻止你弃鬼法不用。”
她接着道:“当初我初见你父母之时,见他们伉俪情深,曾经送了一只嵌珠发钗,不知你可知道?”
方仲惊讶道:“原来那发钗是师伯相赠,在我小时,娘把这发钗宝贝儿似的藏着,只在过节之时才带,平时并不轻易视人,可是……可是落到我手中时,发钗已碎,只剩下一颗宝珠,真是有负师伯大恩。”当初这根发钗被失去神智的姜文冼打碎,只剩下一颗宝珠,也正是这一颗宝珠,居然让姜文冼获得了暂时的神智清明,最终独自走入深山失踪。
方仲当时并不知这颗珍珠一样的东西其实是颗辟邪宝珠,还以为是父母遗愿而起的作用,打碎了这一根发钗而心痛不已。
无念笑道:“不碍事,其实这根发钗也非我所有,乃是从别人处抢来的。”
方仲听了一怔:抢来的?
“本来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只是后来每当打坐修行,思量到此事时,便心内不安,似乎犯下了什么罪孽之事,让我无法平心静气,导致近年来修为沉溺不进。究根结底,还是因这珠钗而起。”
方仲想不到这无念一直还念念不忘早已送人的一根发钗,忙道:“此发钗虽然碎了,但留下一颗宝珠却还在弟子的手中,师伯若想取回,这便拿去。”他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探手入怀,把贴身收藏的那颗辟邪宝珠取了出来。
此珠闪动着淡淡珠光,看上去并不怎么出奇。
无念道:“这只不过是一颗大一些的珍珠而已,虽然珍贵,还当不得一个宝子。我并非舍不得此物,只是想知道能让我道心不稳之物,究竟有何奇特之处。”
方仲奇道:“师伯也会道心不稳?”
无念道:“一个人修为即高,便可感应万物,与天人合一,故此内心坦荡荡者,在进阶之路上只要修为达到,想要突破某种境界,他的阻力要小得多。反之谁要是牵挂太多,犯下了有违本心的事,那就算是修为达到了,在最后进阶时也会危险万分,这一步,常人便谓之心魔难灭。”
“师伯是说这颗宝珠正因为是抢来的,所以才让你内心难安?”
无念道:“本来这件事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我修为既高,一番天人感应之后,反而对此事念念不忘起来,便知这件事没有结束,故而才向你问起。”
方仲内疚道:“定是弟子没有善加保管,让这如此贵重的发钗打碎,这才让师伯心有感应,念念不忘。”
“不是的,打碎一支发钗算的什么。”
无念来回走了几步,皱眉道:“你为何一直说它如何贵重,是颗宝珠?”
方仲愕然道:“师伯不知么,你所赠的这支发钗上最贵重之物,便是这颗辟邪宝珠了。听闻此珠可以克制邪气,澄清心智,万恶不侵,有宁魂净魄之效。”
无念重新注目此珠,有些不能相信的道:“你听谁说起此珠是颗辟邪宝珠?”
方仲道:“弟子数次遭到邪魂侵体,便是此珠救了性命,若是普通珍珠绝无此等功效,故此弟子敢肯定,这的确是一颗辟邪宝珠。”
无念伸手拿过方仲手上的辟邪宝珠,仔细观看良久,忽的面色大变,手一松,此珠落在了地上,缓缓坐倒在座椅之上。
方仲愕然道:“师伯怎么了?”
只听无念慢慢道:“怪不得已有身孕的离姑娘死命不肯放手,说这是关切她孩儿性命之物,我想她堂内什么宝物没有,却在乎这样一根发钗,定是她与姜文冼定情之物,这才出手抢夺,想不到,这竟然是一颗辟邪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