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浅浅一笑道:“只要方大哥愿意,我就算足不出户也没什么的。”
方仲柔声道:“这一路上旅途疲乏确实辛苦,你多住几日也是应该的,等定下房间,我便去城外让老爷子来找你们,而我自己却还要到昆仑山去。”
小兰道:“你一个人去?”
方仲道:“人少更不容易发现踪迹,再者我虽有遁术护身,却也带不得许多人,还是一个人去较为稳妥。”
司空谅道:“方公子不必急于一时,在下的意思,你不如先去昆仑踏踏路,若能遇上二位道长,一起商量妥了,再从容脱身,岂不是更好。”
方仲一想也觉得这个意见不错,于是三人直奔城西,寻了一间离着慈云寺在此地所建寺庙不远的客店,此店虽小,倒也别致,更重要是它的生意似乎也不是很好,显得很冷清。这种地方正和三人本意,于是迈步而进。
司空谅拿扇子一敲柜台,叫道:“生意上门,活人也不见一个,掌柜的在哪里?”
在后门房里有人听见动静,忙答应一声,匆匆跑出来一位老者,一边满脸堆笑着道:“来了来了,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尽管吩咐。”这老者满面红光,精神烁烁,一副老当益壮模样。方仲一见此人面容,不由得一愣,感觉此人面熟的很,定然是见过的,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司空谅道:“四间上房有没有,要清净一些的,我们不喜欢有人打扰。”
那老者笑着道:“有的有的,我这店一向清净的很,只要几位不嫌弃店小招呼不周,那就在此住下吧。”
司空谅道:“住下是可以,若不称我的意,不但住店的钱没有,还要拆掉你的招牌。”
那老者听着司空谅这蛮不讲理的话也不生气,笑呵呵道:“客官尽管放心,几位先看一看房间,如不中意时再走不迟。”
司空谅道:“那就不客气了。”三人与老者转过柜台,往里走去。方仲望着老者身影,忽地面容一变,顿时记起是在何地见过此人了,只是相隔了这几年,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里开了间旅店。那老者似乎觉察到方仲总是盯着他看,回过头来笑着向方仲点了点头,依旧不紧不慢的陪着司空谅去看住房。
转眼间到了二楼,这店又不大,总共也没几个房间,司空谅推开一间房门往里一看,顿时有点冒火,这屋里居然积了一地的灰尘,已不知几个月没有打扫,被褥等物破破烂烂,居然还有补丁,司空谅气极反笑道:“老丈,你这店果然清净,只要是个活人,大概都不会来住。”
那老者面露尴尬之色道:“客官若图清净,这里确实是顶好的地方,至于其他的,小老儿年老体衰,确实做得有些不周了。”
“岂止是有些不周,实在不是诚心招待人的地方。方公子,我看还是另找一家店吧。”司空谅也懒得和这个老头废话,直接问方仲主意,便想另换一间客栈。没想到方仲平静地道:“我觉得这里不错,只要自己收拾一下,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司空谅愕然片刻,向那老者打量了几眼,便即沉声道:“那就依公子所言。”
那老者听得几人真要在这里住下,双目睁大几分,似乎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干咳一声道:“那几位,就在这里住下吧。”
方仲微微一笑,轻声道:“有劳姬老丈了。”这话极轻,几乎只在那老者耳边回响,但那老者听了之后身子微微一震,然后漫不经心的道:“好说,客官有何需要,尽管吩咐。”
等老者退去之后,三人进入客房,司空谅道:“方公子执意要住在这里,定然有你的理由,可否告知一声,以解在下疑惑。”
方仲道:“这里确实清净一些,也无人打扰,适合我等在此安歇。”
“可我看这老头压根不像是服侍人的,偏偏还开了这么一间店,这明着是客店,暗里谁知道要做什么。若在下所料不差,他定然也是什么门派安插在此地的耳目。”
方仲摇头道:“他定然不是什么门派安插的耳目,只因为此人我曾经见过的,当初匆匆一别,只怕他已不认得我。”
司空谅和小兰这才明白过来,司空谅道:“既然是方公子见过的人,知道底细,住在这里倒也问题不大,不过最好还是试探一下,看那老者所图为何。”
方仲道:“我自会去见一见他。”
小兰柔声道:“这屋里虽然少人打理,但如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收拾家什的活还是能够做一做的。”
司空谅笑道:“小兰姑娘心灵手巧,持家有道,日后不知谁家有福,能够把小兰姑娘纳入闺中。”
小兰脸色微红的道:“小兰不嫁人,只是跟着方大哥浪迹天涯。”
方仲柔声道:“又要胡说了,我知道你跟着方大哥吃了不少苦,等这次把二位道长接出来,你便可以和他们二人一起隐居一方,互相之间有个照应,我也可以安心远行。二位道长都是老成持重之人,必不会让兰妹有什么闪失。”
小兰愕然道:“你到哪里去,却不带我?”
方仲苦笑道:“我也不知这路途多么遥远,只知此一去海角天涯,艰难险阻必不可少,实在不想你跟着我去受苦。”见小兰还想说些什么,方仲又道:“这只是我下一步的打算,一切还待把二位道长接出来再说。我先去见一见那老者,你二人留在屋内即可。”
方仲独自一人从屋里出来,下楼奔掌柜所在柜台,见那老者正手持毛笔在账簿在记住什么。见到方仲过来,那老者把毛笔一搁,原本慈祥的神情忽然生出一股厉声,冷冷望着方仲,淡淡道:“老夫早就不理九黎之事,为何阁下还要苦苦相逼?”
方仲微微一笑道:“老丈只怕认错了人,晚辈并非是你所想之人。”
“那你怎么会认得我?”那老者有些愕然的道。
“因为在下曾经和二位道长在老丈庄上住过一宿,只是时过境迁,在下也许样貌有些变化,以致你居然认不出来。”
那老者闻言一愣,仔细打量方仲片刻,果然觉得有些面熟,又听方仲说起曾经和两位道长在一起,顿时记起早在七八年前,的确有二道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儿从隐居的庄上经过,莫非就是眼前此人。看到那老者有些恍然的神色,方仲笑道:“老丈终于记起来了么?”
那老者面色一松道:“你是昆仑弟子,当初上山求道之时从鄙人府上经过的,只是我记不起你的名姓了。”随即又有些疑惑的道:“你不在昆仑派所在驻地歇息,却跑来这里做什么?”
方仲道:“看来姬师姐已许久没有回家,不然你不会不知近日之事的。”
那老者见方仲连姬云袖之事都知,顿知无可隐瞒,点头道:“老夫的确已数年不见云袖这丫头了,你既称呼她为师姐,想来是熟识之人。你说老夫不知近日之事,莫非与这丫头有关么?”这老者原本放松的面容又紧张了起来。
方仲摇头道:“与姬师姐无关,却与在下有些关连,老丈放心好了。”
“与你有关?”那老者面露狐疑之色的道。
方仲并不想把自己之事告之老者,随口掩饰道:“只是一些小事而已,我借住此地的事,希望越少人知晓越好。”
老者道:“此乃小事一桩,即便你不说,老夫也没兴趣四处嚼舌头的。”
“如此最好。另外我也想打听一些事情,不知如今昆仑山上还有些什么人,平时戒备如何?”
那老者心道此人既然是昆仑弟子,却向自己这个外人打听昆仑之事,实在有些蹊跷,但依旧面色沉稳的回道:“若论消息,老夫倒也知道一些,如今这昆仑山上除了悬天真人之外,尚有两峰弟子不下数千人,但真正精锐大都下山去了。”
方仲点了点头,只要山上戒备不严,利用自己的遁地之术,把二位道长偷偷带出来应该不难。方仲问明白之后,便打定主意在今夜就偷偷摸上山去,看能否与普玄联系上。方仲道声叨扰了便想回去,却不料那老者低声道:“且慢。”
方仲一怔回头道:“姬老丈还有何事?”
那老者面色变换了一阵后,忽地一笑道:“你是不是要上山?”
方仲道:“有什么不妥么?”
“没什么不妥,只是你是昆仑弟子,却还问山上戒备如何,这就让老夫觉得奇怪了。以你身份,大可光明正大回山,却拐弯抹角,还住到老夫这店里来,不得不让老夫疑惑万分,是什么事情让你要如此去做。”
“姬师姐待我不薄,在下不想让她难堪,更不想伤害她至亲之人。”方仲见这姬老丈如此聪明,顿时戒备心起,生怕他告密,不得不出言恐吓一番,免得他真做出令自己左右为难的事来。
那老者正色道:“有你这句话最好不过,其实昆仑派的事老夫根本不放在心上,我在意的只是我女儿的安危。别以为小老儿避祸此处就不知天下之事,如今道门正处风雨飘摇之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现在还留在昆仑派,只怕凶多吉少。阁下既然想上山,那老夫也求你一事,若我女儿在山上,就让她赶快回来,我父女二人要另外觅地安居了,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同时我也劝你一句,能不留在山上,就不要留下。”
方仲奇道:“老丈还知道些什么?”
那老者冷笑一声道:“知道的并不多,却也不算少,老夫前些日子恰巧遇到一位故人,说了许多言语妄想打动老夫为他人卖命,可惜老夫早没有了雄心壮志,故此一直躲避至今。就是从他口中,老夫才知道形势已经如此之坏,才想把女儿接回家来。”
方仲默然片刻,点首道:“若是见到姬师姐时,定将老丈的话如实相告。”
老者笑道:“好,这里的事你也不用担心,除了老夫知道你们住在此地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
方仲与老者告别之后,返回客房,把刚才的话与司空谅等人说了一遍,然后道:“今晚我便上玉虚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