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见张道陵木然不动,以为他看不见自己,冲到张道陵面前,忽地现身,举飞鱼剑往张道陵刺去。张道陵尚自沉思往事,猛见方仲动了手,自然而然的往后一避,退步避让的同时,手中剑急架相迎。方仲扎他是假,救人是真,剑光一拐,便刺张道陵捉着女鬼的手腕。这一招十分巧妙,张道陵大意之下不急防备,腕上一痛,已被方仲的宝剑刺中。
张道陵骇然一惊,急忙缩手,那司空谅的役鬼便从他手中脱出,化作一股阴风向司空谅卷去。
司空谅早就望眼欲穿,急忙用紫金香炉收回役鬼。
方仲虚晃一招就想退走。张道陵如梦初醒,大怒道:“哪里走,也吃我一剑!”从后追来。
方仲如果不是那婆婆帮忙,连司空谅都打不过,如何打得赢张道陵,眼见被他追到身后,方仲惶急之下一回手,数团烈焰迎面打来。张道陵用剑左右一拨,已将火团尽数扫灭。方仲正是要借此机会好施展遁地之术,手中预先准备的符纸连忙施展,掌心火一闪,又遁入到无形之中。
张道陵额头开的天眼并未闭上,方仲的一举一动被他看得清清楚楚,冷笑道:“小小遁术也想脱出我的手掌心,本天师这便让你遁无可遁,原形毕露。”左手从大袖中掏出一个玉石雕刻的大印,那印上盘着一条五爪金龙,下面刻着一个天字古篆,举起来往地面之上轻轻一盖!
那法印之上蒙蒙白光一闪,以落地之处为中心,一道光华瞬间扩散而出。
方仲只觉得脚下迟滞,身子一震,随即便被从遁术之中逼了出来。身形一露,方仲大惊,自己并未解遁却能把遁术破开来的,除了那个神鬼莫测的‘婆婆’能够做到,想不到这张道陵也会,既然现了身形,再想逃走可就难了。
张道陵喝道:“天地玄黄,阴阳五行,任何遁术都无法在鄙人的天龙都功玉印下遁形。你逃不掉了。”把手一招,那法印收入袖中,随即仗剑来砍。二人转瞬拆了数招,方仲的剑法初时还抵挡得住,等得张道陵手中剑一分为二,左右手同时施展那驱鬼剑法,从一鬼探路、二鬼拍门直至百鬼众魅,其剑招比之方仲所学最精妙的剑法游龙三十六式还要繁复,方仲哪里还抵挡得住,被逼得不住后退,连腾出手来出符法的机会都没有,转眼便要落败。
司空谅见方仲要输,连忙喝道:“张道陵,你以大欺小好不知羞,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他一知道张道陵特好面子,就越要说些伤他脸面的话,好引得他气愤难当,最好气昏了头,乖乖躺下来,被自己提进陵墓里去。
果然张道陵大怒道:“有谁说我以大欺小,我张道陵清清白白,怎么老是有小人非议我?”
司空谅扇子虚张,说道:“就是我说的,你看你多大年岁,他多大年岁,相差如此之大,还不算以大欺小?再者你拿两把剑,人家只拿一把,你不只以大欺小,还以多欺少,不来笑话你却又笑话谁去?你要想公平一些的,先扔了一把剑再说。”
张道陵道:“鄙人只用单剑,一样可以打得他服服帖帖。”真的收了一剑,只用单手对付方仲。只是那单剑依然让方仲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方仲的剑法造诣不高,修为更是相差极远,要想胜过张道陵根本不可能。如非张道陵心境受损,三招两式就已把方仲打倒。
司空谅忽地蹦过来就是一扇子敲去,嘴里说道:“在下加上小兄弟的年纪,凑一块只怕也不如天师的年纪高大,我两个打你一个已经算吃了大亏了。你若是输了,我便不出去宣言此事,替你保全脸面。你若是赢了,哼哼!”
张道陵侧身闪过偷袭,问道:“我若赢了又怎样?”
司空谅冷笑道:“我就和小兄弟出去对人说,你张道陵和七岁女娃娃比剑,和吃奶的娃娃猜拳,说是与人切磋,其实另有目的。”
张道陵一边闪避司空谅的夹击,一边骂道:“胡说八道,谁会信你?”
司空谅手中不停,却笑道:“旁人或许不信,但很多人喜欢热闹,越是稀奇古怪的事越是有人喜欢传扬,谁来管他是真是假。你和女娃娃比剑,其实是贪图人家美色,想胜了后一亲芳泽,你和只会吃奶的娃娃猜拳,其实是想赢人家一口奶水喝喝。你衣冠禽兽,贪财好色,却沽名钓誉,我若出去宣言,保证天下人人都会笑话于你,把此事当做笑谈,在闹市宣之众口,岂不闻众口铄金……”
张道陵脸面涨成了猪肝色,颤声道:“小人!小人!”撇了方仲,竟往司空谅扑去,恶狠狠道:“我先杀了你这小人,省得你出去造谣生事!”
司空谅刚想逃跑,那张道陵怒发而来,出手再不留情,转眼追到司空谅身后,二人才一交手,便被张道陵单掌一拍,一张天师符箓祭出,打在他的额头之上,司空谅四肢僵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张道陵狂笑道:“哈哈,小人,看你还有什么机会出去胡说八道?”举起手中剑便刺倒地的司空谅。
张道陵的宝剑刚要落下,只听背后一声震耳雷鸣,一道惊雷打在了身上,饶是张道陵修为高深,有真气护体,也不禁被打得往前一扑。后背雷击处衣衫糜烂,露出一个乌黑破洞。
张道陵恼怒回头,只见方仲正把掌心放下,另取了数张符纸在手,似乎又要施法。张道陵骂道:“孽畜,你想替死也不必争来争去,本天师这便送你去投胎。”张道陵被方仲打了一下五雷正法,气愤不过,又转过身来捉方仲。
方仲本以为这五雷正法打不到他,没想到张道陵气昏了头,根本不曾防备,被轰了个正着,虽然打中了,他却如没事人一般浑不放在心上。方仲心道自己法力低微伤不得他,除非是更厉害些的法术才有指望。眼见张道陵追过来,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被他追着打,忙把符纸祭起,那遁地之术是不能再用了,便使了个地字诀中缩地成寸的本事,虽然无法遁形,但跑起来岂是一个快字了得,当为保命逃身的不二法门。
缩地成寸的法术一经施展,张道陵果然追之不上,被方仲引得他一路追逐,慢慢往陵墓入口处追去。
方仲心中暗喜,自以为得计,岂知张道陵追了几步忽然驻足冷笑道:“本天师道法高强,哪里需要亲手来捉你,只让你无法走脱便是。”左手朝空中划个圆圈,右手用剑朝地上划个方框,长吟道:“天圆地方,天道左旋!”随着长吟声落下,四周一阵模糊,数十丈范围内的景致开始流转,围着张道陵不停变化,如坠入了一个幻象之中。
这正是初时困住普玄和定观的法术,当时二道分左右而走,想绕过张道陵,岂知竟然迷失其中,怎么也走不出去,反而撞到了一起。这样一个幻象之阵以张道陵为中心,覆盖了数十丈方圆,正好把前方的方仲也包括了进去。
方仲兀自狂奔,可是明明是往前走的,却见张道陵转过身去,并不来追赶。方仲担心他又有什么本事施展,还是觉得离他远些为妙,再奔一阵,竟然发觉张道陵已把后背对着自己了。
方仲心忖这张天师身形不动居然就可以跟得这么紧,自己发足疾奔,他却只是转了个身而已,难道自己还要跑得快一些?方仲又跑一阵,已然汗流浃背,回头一看,只见张道陵面朝着自己,脸上似笑非笑,站在那里盯着自己。方仲吃了一惊,自己如此飞奔,为什么还是甩不开他?
只听张道陵冷笑道:“看你要转几圈才罢,你不觉得累,本天师还嫌看着脖子疼。”
方仲愕然止步,回想适才所见,猛然醒悟道:“我在转圈?”转头四顾,只觉四处模糊一片,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他的地字诀在以前无往而不利,一向没有阻碍,想不到在张道陵手中接连受挫,居然连逃走都不能,竟被克得死死地。
张道陵又道:“要想破我的天道左旋除非把本天师打败,否则你就乖乖投降,跪下来任凭发落,鄙人慈悲为怀,或许给你一线生机。”
方仲的剑法不如张道陵,地字诀又被克,普通的雷咒又伤不了他,还有一技之长的便是新学的鬼道法,可是看张道陵对付司空谅的本事,那役鬼在他眼中几如无物,自己初学不久,如何是他对手,方仲心中焦急,筹思应对之法。
张道陵见方仲不答,怒道:“本天师已网开一面,你却还是执迷不悟,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死到临头才肯作罢!”把双剑一分,左右手持了,急速往方仲追去,那十丈方圆对于他来说是瞬息便至,转眼就到跟前。方仲明知不敌,趁着缩地成寸的法术未解,连忙撒腿便奔,虽然逃不出这天道左旋,却也让张道陵一时不能接近。
二人就在这小小方圆之内前后脚相连,绕着圈斗,只是方仲外围绕,而张道陵在里面追,比方仲省力,几次都差些追上了。张道陵几剑劈空,反被方仲放了几个炎火咒和雷击咒,那炎火咒倒也罢了,方仲的雷咒举手便放,不但速度快捷,威力也是十分惊人,每当张道陵追得近了,方仲便靠掌心雷把张道陵震退。
张道陵喝道:“你们这些小人,在外面胡言乱语,诋毁我张道陵,害我抬不起头来,今日定要统统斩尽杀绝。”
方仲道:“方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谁会信了。”
张道陵道:“呸,少来骗我,等放了你时又出去乱说,你当我是三岁娃娃,这么容易上当!”脚下追得更是紧了。
方仲被逼无奈,双手分施两个符法,一个缩地成寸施展在自己身上,另一个化做炎火咒,一团烈火来烧张道陵。
张道陵右剑一晃,把火团扫灭,冷笑道:“只你会符法,别人便不会么?”左手剑与右手剑又合二为一,然后掏出一张符纸,朝剑尖上一插,喝道:“地府阴鬼,山野冤魂,排行列班,队仗千万,天师符旨,悉听驱策。急急如律令!”朝方仲一指。这招魂咒法一施展,便可打开一道无形鬼门,拘禁离得最近的阴魂野鬼为己用,乃是张道陵用巫鬼道鬼法和符咒相结合而来的大法,当世尚未流传,可谓天师道绝技,直到日后天师道东移,才在天下发扬光大。
张道陵的本意是想拘禁最近的阴魂捉住方仲。
方仲正奔之间,忽觉脚下阴气上身,惊觉不妙,正想拔地而起时,那腰间的羊脂葫芦却噗的一声迸出槐木塞子,两道阴风从葫芦中飞出,迅速裹住了方仲,正好挡住从地下奇袭而来的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