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都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回答，连宋咸贞亦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入伍当兵，保家卫国，这不是他最大的理想吗？
她的疑惑，她的不解，宋琰通通没有看到，他毫无闪避地直视宋山威严沉冷的目光，脸上的神情，没有半点犹豫，半点踟蹰。
“决定了？”宋山什么也没说，只是声音低沉地问了三个字，不怒自威。
可即便没有严厉的叱责，那样沉冷的表情及口吻，仍是令人心生畏惧。
宋咸贞有些担忧，宋琰到底在想什么，怎会突然间就改了主意？
还没等她想清楚，就听到宋琰毫不动摇的回答：“是。”
宋山又问：“你自己的意思？”
“是。”
“可想清楚了？”
“是。”
一连三个是，简单利落，却坚定如磐石。宋山定定看了她许久，然后放下筷子，身上那股凌厉之感也骤然消失，再次开口时，又是那个温和慈爱的父亲形象：“不去就不去吧，我明天就去回了杨侍郎。”
宋琰到这时，才显出一点为难来：“爹，对不起。”
宋山摆手：“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你要对得起的，是你自己。”说着，他神色一正，道：“留在京城，比外放为官要难得多，一旦你下定决定，就再无回头路，我不会帮你，也无法帮你，从此，你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宋琰亦是正色：“父亲所说的每一句话，儿子都会牢牢记在心里，请父亲放心，儿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原本很是轻松快乐的一顿饭，到最后，生生变得压抑沉闷起来。
饭毕，在回房的途中，宋咸贞叫住宋琰。
“大哥，你拒绝父亲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我？”
宋琰笑：“傻丫头，你想多了。”
她想多了吗？她可不这么认为，宋琰的转变太明显也太刻意了，她无法不将此事与下午他们之间的对话联系起来，“因为我说舍不得大哥离开，你才决定留下的，对不对？”
宋琰无奈，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不全是因为你。”
“不全是？”
“因为我恋家啊。”宋琰抬头看着头顶的一弯明月，语气稍显寂寥：“我以为我可以放下一切，只为追寻自己的梦想，可直到今天听了你的话，我才发现，不是你们舍不得我，而是我舍不得你们。”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女孩，宋琰眼中的寂寥，渐渐被暖意取代：“因为我不想离开爹娘，不想离开你，不想这个家支离破碎。”他忽而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宋咸贞的手臂，女孩很瘦弱，他一只手就可以将她的臂膀圈住，他真是担心，这样的宋咸贞，会不会风一吹就倒了。
“珠珠，我不敢想象，一旦没有我在你身边，如果你再被人欺负，谁来替你出头！”他咬着牙，宋咸贞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如刀锋般的厉色：“宣义侯府虽说是我们的家，可这里哪有一点家的样子？为了不让你和娘受委屈，爹想过要分家，可又生怕分了家，你们的日子会过得更艰难。可不分家呢？就这么一直过下去？”
宋咸贞倒是不知道，宋琰竟然想过这么多，在侯府的日子的确艰难，但在艰难之后，未必没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