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跟死有时离得很近。
桅船的铁舱里一片漆黑,哑姑紧紧依靠着水生。
不需要太多的经验就能感到桅船正在慢慢的向水下隐去。
巨大刺耳的嘎嘎声从舱外传了进来,虽然巨响让人听着很不舒服,水生却略显心安。
只要巨响存在,说明这机关仍然正常,要不然在这铁舱里,一旦机关失灵那两人还不是进了铁棺材,那真是上天入地皆无门了。
越是巧妙的机关,水生越是担心,这经过上百年的时间,一切皆有发生。
因为老爹的一次经历给他深刻的教训。
祖上经历过几次大事后,觉得这盗斗之事太损阴德,只怕祸及子孙,加上社会变了,传到水生爹这一代时,虽然手艺还在,祖训便多了一条,那就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陈家后人不得有行盗斗之事。
但水生爹打小就对这奇技一行十分入迷,特别是地下古人之智慧总是有出人意料。
所以水生爹总是受不了诱惑,隔三差五的想到地宫世界走走,但又不能有违祖训,水生爹灵机一动,自己只进入地宫,并不拿走一丝一毫的东西,也就称不上盗斗了。
给自己找到这一个好招后,水生爹自是心情大好,有段时间几乎每晚都下去,几乎将附近有名无名的大小之墓逛了一个遍。
那是自然,憋了这多么年,怎么也得以前的损失补回来。
水生爹技高人胆大,对地宫的机关了然于胸,一般当然不会失手,但夜路走地多了,有时也会遇到鬼。
一次在阴山附近的山头找到一处极为诡秘的大墓,水生爹自是喜不自禁,如同欣赏一个好作品似的,慢慢的花了近小半年打盗洞进入甬道,又花了不少时间解决掉甬道里的各种机关暗器,终于进到地宫,里面的规模之大,藏宝之丰,让水生爹留恋忘返,一直到西南角的长生灯快灭时,水生爹才恋恋不舍的准备离开地宫。
这时才发现出事了。
不是地宫的机关有多玄妙,出乎水生爹的意料,而是时代久远后,地宫里的机关受浸蚀失灵了。
水生爹怎么也打不开出地宫墓门,在一个巨大的石墓里,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石棺材。
好在水生爹天生异斌,最终脱困,但从此后水生爹便知道人力终究胜不了天道,晚年便也安下心来,自己捣鼓点东西聊以自慰。
这刻骨铭心的教训当然教给了水生。
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
咚的一声,桅船好象撞到什么停了下,接着却又一侧,好象翻到什么深沟里似的。
水生和哑姑两人在里面被撞得东倒西歪。
里面光溜溜的,即便功力再高也无处着力,拿不着桩。
过了好一会,桅船才彻底停了下来,舱门却没有打开。
水生打开手电,里面如同铸铁,四处严丝合缝,绝无机关可能。
水生使出各种手法,铁舱一如其故,没有一点动静。
水生想到一个可怕的后果,那就是机关失灵了,按一般道理,外面强力机关合上后,到了一定时间,应该自行打开才是,要不然这里面不可能没有设置机关。
最有可能的是桅船落下时,刚才的碰撞意外将机关碰坏。
水生和哑姑对着看了一眼,两人心意相通,两手相握,慢慢坐倒在铁舱里。
水生熄灭手电,在这狭小的船舱里,里面的氧气支撑不了多久。
经验告诉水生,现在除了等外没有任何其它办法。
水生虽然身处绝境,但并没有放弃,没有绝望。
除非断气的那一刻的到来,水生不知道什么叫绝望。
水生和哑姑没有说话,盘腿而坐,运气周天,屏气凝神,慢慢呼吸。
水生在期待着奇迹的到来。
哑姑倒是简单,她相信水生一定会有办法的。
自从阴山归来,水生简直就成了她无所不能的偶象。
在一片黑暗之中,水生隐隐感到桅船在不意察觉中慢慢前移,也许是水冲击船体的晃动吧,水生想。
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水生也慢慢的有点绝望了,没有一个机关会这么久没有发动的。
那结果就一个,那就是真如自己所料,机关失灵。
在这深潭之底,没有人会下来相救。
楷他们不会来,因为他们不知道。
王叔青青他们不会来,因为他们也许以为一切顺利呢。
老爹他们不会来,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这如此诡秘的进入地宫之法。
哑姑已经快不行了,呼吸明显急促,氧气的不足,迫使她大口的想吸入更多的空气。
然而船舱里的氧气已经不足以支撑两人。
哑姑软软的躺在水生怀里,无声无息,握着水生的手却紧紧的没有撒开。
水生尽可能的慢慢呼吸,他在尽最大努力将这一点点最后的氧气留给哑姑。
船舱里最后的一丝氧气也即将耗尽,水生也慢慢陷入如同哑姑一样的半昏迷之状。
人这一生为了什么?即便是腰缠万贯,到头来还不是一死?
水生忽然对人生大大彻大悟。
好好的活着才是最大的幸福,什么金银财宝,富贵荣华全是一场空。
水生好象看到一个自己慢慢升到半空,下面自己的一举动,自己完全明白。
这也许就是死的那一瞬间吧。
让水生颇感安慰的是能和哑姑死到一块。
到了另一个世界里,不知道能不能碰到爱国他们。
亲爱的战友们,水生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