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刘垣这模样,还真是白璧无瑕,俊美无双,简直让人难以把持。
不过她可得稳住了,这是关系她生死存亡的大事,万万不能搞砸了。
“将军可有心上人?”刘垣问得艰涩,这样的问题,不管询问的对象是谁,那都是合情合理的,但此刻他面对的,却是以冷酷无情著称的霍青璃,便怎么问怎么觉得别扭。
说有还是没有?如果她说有,刘垣会不会立刻为她赐婚?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嫁人,先应付过去再说。
“暂时还没有。”
刘垣一副朕早就猜到了的模样,笑着道:“既是没有,将军又何必着急呢?”
她当然着急,你丫都想杀我了,我再不快点只怕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微臣不是着急,微臣只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原来将军竟是在怨怪朕。”刘垣一声长叹,颇为自责,“也是,将军为政务日夜操劳,几乎没怎么休息过,前几日还为了拷问方浩南一事而劳心费神,朕心中实在愧疚。”
她怎么越听越觉得他像在说反话呢?“这都是微臣分内之事,陛下无需自责。”
“朕怎会不自责呢?若非朕太无用,将军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说着,还叹了几口气,脸上神情越发自责了。
霍青璃不想去探究这自责究竟是真还是假,都说自古帝王皆无情,想来这刘垣,也不会有多么重情重义,与其说是为了她的婚姻大事而伤感,倒不如说是为了自己的江山社稷而发愁。
她将头垂得更低,语气也越发诚恳,“这件事真的不怪陛下,怪只怪微臣的缘分还没有到。”
“缘分这种东西,太过虚幻缥缈,不可信之。”刘垣脸上的表情很是不以为然。
“陛下说的没错,但缘靠天定,份却靠人为,就好比这一统六国的大业,我们若是一味的听天由命、得过且过,别说是吞并夏成燕济四国,恐怕连自己的家园国都要保不住,又谈何一统天下?”
刘垣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颔首道:“将军此话有理,如果依照将军所言,那你与武国、与朝廷的缘分,应当还没有到头。”
霍青璃谦逊道:“陛下,于武国而言,微臣没有那么重要,武国的百姓,也不需要微臣。”她只是一个铁血狠辣的猛将而已,百姓们要的是国泰明安、风调雨顺,而不是所谓的一统天下、傲视群雄,以前的霍青璃,就是太拎不清自己了。
刘垣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朝前踏了半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淡淡的龙涎香气萦绕于鼻端,她几乎能感觉到对方拂在自己额头上的气息。
为什么这个病病歪歪的皇帝竟然比自己高?这种不平等的高低差让她感觉十分不爽。
想抬头,却碍于彼此之间几乎毫无缝隙的距离,她相信,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抬头,她的脑门一定会撞上刘垣的下巴。
莫名的,感到有些紧张。
“武国的百姓不需要你……”他轻声开口,温雅低缓的声线,如涔涔流水,听在耳中,动人至极,“朕需要你。”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很轻,几乎是一出口,就被寒冬凛冽的北风吹散,但霍青璃却听得一清二楚,那感觉,简直就像是他凑在自己耳边说的一样。
她豁然抬头,没有如预料般撞上他线条优美的下巴,只是有些猝不及防地对上他深不见底的幽黑瞳眸。
退后一步,距离拉开的同时,憋闷的感觉也似得到了缓解:“陛下太看得起微臣了,这世上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
“不,将军是武国的希望,是武国的支柱,若是没有将军,哪来的四国臣服,又哪来的万民敬仰?”一句话,刘垣就把她捧上了天。
她无奈而笑,刘垣这么看得起她,还不是得靠她稳固江山,保家卫国?如果他知道,自己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霍青璃,没有绝世的武功,没有过人的胆识,更没有一心替他征战天下的雄心壮志,他还会说同样的话吗?
“陛下,如果微臣……累了呢?”她仰首看他,轻轻道出了这样一句话。
刘垣轻轻摇头,口吻笃定:“将军怎么会累,你是百姓心目中的战神,是不败的神话。”
听到这里,她然有些可怜从前的那个霍青璃,她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的价值,竟然如此苍白,因为她能征善战,因为她武功高强,因为她实力超绝,所以,这个国家才会需要她,百姓才能接纳她,一旦,她失去了她的优点,人们再也无无法从她身上得到任何好处,她这个人,也就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因为没有人会记得她,对于人们来说,失去的不是她霍青璃,而是一个可以保家卫国的工具而已。
就像现在,这具躯体里的灵魂是谁无所谓,只要她这个名叫霍青璃的人在就足够了。
想想还真是讽刺。
“陛下太看得起微臣了,微臣不是神,只是一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夫俗子。”她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陛下有没有想过,万一微臣哪日武功尽丧,再也不能替陛下打天下,那时候,陛下打算怎么办?”
她的瞳眸迎着日光熠熠闪耀,半玩笑半认真的神态叫人摸不着头脑,刘垣定定看着她,似乎也在探究她话语中的真假成分,但很快,他就柔柔笑开了:“如果真有那一天,朕便封将军做国师,我们一同赏游千山,踏遍万水,岂不妙哉?”
霍青璃自然不会傻到以为这是刘垣的真心话,但既然他这么说了,她也总该有点表示:“微臣倒是很期待这样的日子呢,恣意山水,寄情天地,只可惜,微臣没有这个福分。”
“将军曾说过,只要将天下尽握于手,便没有实现不了的愿望。”刘垣眼神认真,笑意柔软。
她微微眯眼,露出迷惑神情,“是吗?微臣怎么记不得了。”
“将军还说过,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弃朕而去。”他刻意咬重“无论如何”四个字,口吻无辜极了,“将军不会连这个也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