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她的食言，顾振海才会失去了自己的女儿，无颜才会失去了自己的姐姐，而她才会失去了一个真心疼爱她，肯用生命去保护她的好姐姐。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食言开始，这让她如何能够原谅自己？
“不，不能怪公主，公主您已经尽力保护她了，她会有这样的选择，也是出于对公主的感激。”白梧桐再一次为顾绾绾递上手绢，他应该庆幸自己平日习惯了多带手绢在身上，否则真不知该用什么为公主擦拭眼泪。
他真的不想看到公主这般自责的模样，公主做的真的够好了。
顾纭纭待她并不友好，以前公主住在丞相府的时候，没少受到她的欺负，而今公主以怨报德，如此胸襟已经是多数人所不及了。
再回想当时的情景，当公主、顾纭纭以及哈尔罗三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哈尔罗本来是想抓最近旁的顾纭纭，是公主反应及时，推开了顾纭纭，用自己的身躯挡上。换而言之，是公主用自己换得了顾纭纭的平安，顾纭纭虽然是为公主牺牲，可也是在报恩，她虽然死了，可她心中应该是满足的。
“我不要她的感激，我只想要她平平安安的，让所有人都幸福快乐！”顾绾绾摇着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止不住地落着。
这副哭天抢地的画面，这些听起来多么高大上的台词，不是只有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吗？
如果她此刻还在现代，从电视剧里看到这样的情节，一定会狠狠地喷一句狗血的。可是当这样的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当这些难过全部累积在心中的时候，你才会知道每一句话都是由心底深处传出来的，每一滴眼泪都是最真实的情感，绝无半点矫揉造作。
“公主的心意她一定会明白的，相信她到了另一个世界一定会过得幸福快乐的！”白梧桐语句真诚地说道。
这话他并非只是用来安慰顾绾绾的，像顾纭纭那样心地善良为人牺牲的好人，一定会上天堂的。
她也知道死者已矣，再怎么哭，死了的人都是回不来的。可是只要想到本该死的人是她，是另一个人用自己的生命换得了她的周全，她就没办法理所当然活得坦然。
她想她这一辈子都是无法忘记这件事情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大概是无颜哭了多久，她就哭了多久。
后来无颜被青城抱了起来，送进了马车，顾绾绾独自走到那棵硕大的，看似已经枯死的老树旁，靠着老树坐下来，她突然觉得整颗身心都是疲惫的。
可是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昨夜的情景就会一幕幕如同放电影一般在她脑海中回旋着。她自认为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可能会让她难过好几年的。
“怎么？睡不着吗？”身旁突然出现一道声音，带着磁性的好听声音。
一听就不是白梧桐的，白梧桐很会照顾她的心情，听到她说想要冷静之后，就没有再跟着她，可不像这个人，总是阴魂不散，而且总是爱在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出现。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顾绾绾睁开眼睛说道。
燕无双却已经在她身旁坐下来了，根本不理会她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哎呀，这树可真硬啊！靠着它，背都咯疼了，怎么可能睡得着？”
“觉得咯人就走啊，我没请你留下来。”顾绾绾没好气地说道。
“若是你求本王留下来，本王还不一定留下来呢！”燕无双轻声一笑道，“本王这人向来来去自如，何用要人相留？”
“那你就走吧！看到你就不会有好心情！”顾绾绾说完便别开脸，以此表示心中的愤怒。
“本王需要澄清两点！第一：本王刚才说了，本王向来来去自如，全凭个人喜好，不会让人留，也不会让人赶！第二：你的心情本来就不好，与本王的出现根本毫无关系。”燕无双背靠着老树，懒洋洋地眯起眼睛。
“谁说你来之前我心情不好了？你没来之前，我心情不知道有多少！”顾绾绾回头冲着他气呼呼地喊道。
她只是看不惯他这副自以为是的嘴脸罢了，好像什么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的话，会让人觉得很讨厌。
“你心情好么？顾纭纭还未下葬，你的心情就能好起来了？哈哈，还真是奇迹啊！”燕无双哈哈大笑两声，似乎是在讲一个笑话。
顾绾绾的脸瞬间涨红：“你……燕无双，你知不知道你很讨人厌啊？”
突然抬高的音量使得远处的侍卫都朝这边投来了目光，燕无双皱了下眉头，揉了揉发疼的耳朵。
“看你这样就知道了！”从她的整张面孔都看不到一点欢迎他的迹象，他肯定就是很讨她厌了！
“本王不过是说了句实话罢了！”对着顾绾绾怒气高涨的脸，燕无双根本不在意，兀自开口，“其实难过就说吧！反正你刚才也哭了那么久了，你心里的难过根本是无法遮掩的，说出来呢，本王可以把肩膀借给你靠一下！”
“谁稀罕？”顾绾绾怒声吼道。真是看不惯他这副自恋的模样，好像给他一副肩膀就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她根本就不稀罕他，准确来说是不屑于看到他。
“你啊！”燕无双冲她嘴角扬起轻佻的笑，“昨夜你可是整整抱了本王一夜呢！”
“放你的屁！”顾绾绾的脸已然涨得像猪肝，都分不清是红还是紫。
“没想到不过一个多月没见，你就变得这么粗鲁，看来以后还是多跟本王在一起的好，你能够变得温柔一点。”燕无双说着，便要伸手去揽过顾绾绾的肩。
结果被顾绾绾一把抓住，并用力地扣住他的手腕，若是一般人，着了这么一招，肯定是疼得哇哇大叫。可是顾绾绾却忘记了，燕无双可不是一般人。
他非但是没有疼得大叫，反而反手用力，反握住了顾绾绾的手，笑容璀璨如星辰：“看看，见到本王，果然是瞬间就变得温柔了。”
“放开！你给我放开！”顾绾绾低声吼道，“你再不放开，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怎么你在对本王不客气之前，还要事先知会本王一声吗？”燕无双说着便开心地笑了，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
只是下一秒，面上的笑容便凝固住了，因为顾绾绾已经动手了，准确来说是动脚。一脚踢在他的胸膛，顿时便传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借此顾绾绾抽回了手，退开了两步，冷冷地注视着他。燕无双慢吞吞地自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被顾绾绾踢脏了的衣服，啧啧叹道：“不错不错，这一脚是快而准啊！”
“你有毛病吧？被踢了还这么开心？”顾绾绾蹙起眉头，瞪着燕无双的眼里满是嘲讽。
他是真的有病，而且是不得不轻。
“没你毛病大！被人救了，捡回了一条命，还哭得死去活来的！”燕无双反唇相讥，面上的笑容有增无减。
顾绾绾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因为这话再次涨红了，这都是被燕无双活活气出来的。
“燕无双，你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听得他说话，顾绾绾便觉得是怒从中来。所以她不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便朝着他击出一掌。
燕无双根本不躲，伸出一只手稳稳地就接住了。他的内功早已经恢复了，接下顾绾绾这一掌丝毫不费力气，嘴角的笑容也更为得意。
“怎么？想要试试本王的内功恢复了吗？多谢关心，本王现在的身体好得很，就是再来你十个顾绾绾也不是本王的对手。”
“大言不惭，燕无双你的嘴真是臭得很！”顾绾绾满眼怒火，她真是恨极了燕无双那张嘴巴。
“是吗？本王自己可不觉得，要不你来闻闻？”燕无双冲她挑眉一下，然后拽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拽，力气大得惊人，顾绾绾根本无法抵御，顿时重心不稳，一下就朝着地上跌去。
可是燕无双却在这时快步上前，一把拖住了她的身体，耳旁是他充满戏谑的笑声：“有本王在，怎舍得让你摔在地上啊？”
顾绾绾想要推开他，可是燕无双的双臂如同钢铁，圈住她的身体，她便怎么也动弹不得。
“你想干什么？放开！白梧桐和青城都在那边，我只要喊一声，他们都会过来！”顾绾绾瞪着燕无双近在咫尺的脸孔，语气冷冷地威胁着。
这话是想告诉他再不放手，你就死定了。
可是听在燕无双的耳朵里却变成了是在凭实力，于是他也告诫她一句：“本王的人也在那边，论起数量，可不比你的人少，若说武功如何？一定能够完胜你的人。”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顾绾绾气结，咬着银牙问道。
“你刚才不是说本王的嘴臭死了吗？本王现在就想让你知道到底臭不臭。”说完，他便要凑过来。
看着他逐渐放大的面孔，顾绾绾惊得埋下头去，以至于燕无双的吻落在了她的发间，但是这已经够让她生气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不欢而散“燕无双，这里是公共场合，拜托你注意下形象可以吗？”顾绾绾恼极了，喊出口的声音却似在哀求。
“公共场合？”燕无双咬嚼着这个词，却是半晌也不能明白其中的含义，只能朝着顾绾绾投去询问的目光。
“你想知道？”顾绾绾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
她知道和这个疯子大吵大闹是没有用的，她若是真的这般，反而只会激起他的兽性，让他更想要攻击自己。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不用委婉一点的方式呢？
恢复理智的顾绾绾，决定不再以这个姿势和燕无双僵持下去了。
燕无双点头，眸中含着笑，难得一副想要讨好人的态度。
“你要想知道就放开我。”顾绾绾先和他谈条件。
燕无双闻言，眸里笑容绽放开了，然后下一秒，便松开了顾绾绾：“好了，可以说了吧？”
“公共场合的意思就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在这样的场合，若是做出什么不好举动来的人多半都是无耻的瘪三。”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顾绾绾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但是感觉很舒服，很痛快。
“哈哈！本王就知道你肯定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咒骂本王的机会，果然是和本王想得一模一样。”燕无双一点也不意外，这样的顾绾绾才像是顾绾绾。
“还笑？燕无双，你今天是开心得很啊！走到哪里都是笑口常开的！”顾绾绾冷声挖苦着他。
燕无双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当然开心，人生那么多美好的事情，为什么要终日愁眉苦脸呢？何况今日刚好劫后余生，真是应该找个地方好好庆祝一下才是。”
就知道他的这张嘴巴不给人抽，他就觉得不舒服。
对着他这副欠揍的嘴脸，顾绾绾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心中的怒火给压了下去，没有喷出来烧死他。
“想要庆祝是吧？慢走不送！”她真是巴不得他离开，一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你舍得本王走？”看出了她又想赶自己走了，燕无双不但不走，反而又朝着她走了两步。
顾绾绾本能地后退开两步，她现在对燕无双是又恨又怕，他本就是个不要脸的人，他能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情来都是毫不稀奇的。可是她要脸，她不能让自己的名声都糟蹋在了这么一个疯子身上。
“谁会舍不得你？你真当每个人都把你当做宝贝看待？我告诉，这个世界上姜雨晴很少，可能就只有那么一个。”顾绾绾冷声笑道。
她才不会像姜雨晴那么蠢，把他当做稀世珍宝似的，好像离了他就活不了似的。
“你说什么？”原本还嬉皮笑脸的燕无双听到这话瞬间沉了脸色，大踏步向前，一把捉住顾绾绾的手，“你这个女人，本王的忍耐是很有限度的！”
面对着突然发作的燕无双，有那么十秒钟时间顾绾绾都在发怔，只觉得是莫名其妙。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套句他的话来说，她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也值得他这么生气吗？
而且他这么生气的模样，难道是想说他和姜雨晴根本就没有什么吗？可是这样的话听起来是更加的可笑。
“知道！而且我突然很想提醒燕王爷你一句，你所说的半盏茶时间早就到了！”既然他要提忍耐限度是吧？那好啊！他所给的忍耐极限早就到了，他若是真这么看重他的忍耐限度，那他就该立刻走人，而不是在这里絮絮叨叨地惹人烦，或者是在这里摆一张大臭脸。
燕无双用力地瞪着她，眼中怒火在肆意生长，顾绾绾却是毫不为所动。
“你这个女人……”他还真是拿这个女人没办法！
她总是可以这样在两人相处的时候提起不该提的人，说起不该说的事情，将他所有压在心里的怒火都逼出来，难道惹他生气就这么令她开心吗？这个女人的脑子里成天都在想着什么呢？
燕无双后面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气。
罢了，他拿这个女人没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好像听到他在叹气，顾绾绾心中微动，还未来得及去确定，燕无双已然松开了她，转身快步离去。
就像他出现的时候一样快速，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他的人影就已经自她眼前消失了。
看着他被自己气走的模样，心情突然好转，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那团闷着的气体好像都散光了似的。这是因为有人给她当出气筒的缘故吗？
她竟然很想问一句，他是故意的吗？
因为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故意过来给她当出气筒了？
他哪里像是那么伟大的人啊？他明明是过来嘲笑她，挖苦她的，最后因为被她的反击击中，所以负气而去。
她的话是击中了他的软肋吗？一听到姜雨晴的名字，他就表现得那么激动，想让人觉得没什么都难。
燕无双走了一会儿，白梧桐便过来找顾绾绾了，手里拿着干粮和水。
“公主，吃些东西吧！你一夜都没吃过东西了！”他所知道的只是昨夜，在这之前，她过得好不好，是否吃饱穿暖，他都不知道，也不敢问。
不只是怕提起了她的伤心事，她是因他的失职才被抓的，这件事情在他心中始终是块石头，压得他很不舒服。若是听到她说在王府的时候过得很不好，总是受到哈尔罗的虐待，他一定会心疼得死去的！
他没有勇气开口问，也没有脸面开口问。
顾绾绾本想拒绝的，可是看到白梧桐面上难过的表情，她还是接了过来：“谢谢你。”
“公主不要客气，快吃一些。”见她肯接食物，白梧桐立刻开心起来，“因为时间太过于匆忙，所以就只备了这些干粮，公主且先将就着吃，等离开此地，微臣一定会带公主吃合口的食物。”
“没事，这些干粮很不错。”为了配合自己的话，顾绾绾说着便咬了一口。
只是在食物在嘴里形同嚼腊，倒不是食物的问题，她能够闻到食物的香味，也能够感受到食物的酥软，这肯定是很好吃的饼，可是因为她没有胃口，所以吃什么都是没有味道的。
“公主喜欢吃便多吃一点，微臣这里还有。”白梧桐说着便将自己的饼也递了过来。
“够了，我吃一个就够了。”顾绾绾赶紧拒绝道，“为了救我，你也是够累的，整个人都瘦了，我真是很对不起你呢！”
她也是到现在才有机会好好看看白梧桐，可是不看还好，看到白梧桐这般消瘦的模样，她心里的自责就更加不受控制地蔓延而出。
“公主切勿说这番话，保护公主是微臣的职责，害得公主被抓，是微臣的过失。微臣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该将公主救出来，否则如何有颜面面对西凉女国的子民？”白梧桐一脸惭愧地说道。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哈尔罗那个混蛋太过于狡猾了，我们都中了他的圈套。”看着白梧桐愧疚的模样，顾绾绾赶紧安慰道。
她不也是粗心大意才着了道吗？这件事情根本怪不了白梧桐，反是她被抓之后，害得白梧桐操碎了心，该内疚自责的人是她。
“哈尔罗那厮的确是阴险狡诈，不过我们却是遇人不淑。”白梧桐轻哼了一声，话里是压抑着的怒气。
“遇人不淑？这话怎么说？”顾绾绾听不懂他的话。
“是灵儿，我们的毒都是灵儿下的，她信了那个什么狗道士的话就给我们下毒，真是愚蠢之极。”白梧桐握紧拳头气愤地说道。
他真是不愿意回想起这件事情，每次想起胸中都是一团怒火。
“原来哈尔罗说的都是真的！”顾绾绾喃喃自语道。哈尔罗跟她说过的话此刻全部在脑海中响起，她一直觉得是哈尔罗想逼她就范，所以刻意说出来迷惑她的谎言，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
出卖他们的人果然是灵儿。
“那灵儿呢？她此刻在何处？”顾绾绾突然响起从她被救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过灵儿，灵儿若是和白梧桐他们一道，肯定不会到现在都不会现身的。
“不知道，在来此地的路上，就已经和她分道扬镳了。”白梧桐拧眉说完。
“分开了？”顾绾绾从这话里听出了歧义，“是你赶她走的么？”
白梧桐点头，然后沉声向顾绾绾解释道，“我觉得她是个心机极其阴沉的女子，就算看在她是公主姐妹的份儿上不杀她，但是我们也断不能再留她在身边。”
“你……糊涂，你怎么能让她走呢？”她就知道一定是白梧桐赶走灵儿的，否则灵儿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是，微臣知错，微臣一定会把她抓回来，交与公主治罪的！”白梧桐向顾绾绾拱手说道。
“你说什么呢？谁要你抓她回来了？谁说我要治她的罪了？”顾绾绾真是被白梧桐弄得欲哭无泪，“白梧桐，我可告诉你，要是你真的见着了灵儿，你给我好好留住她，千万别再吓走她知道了吗？”
“公主的意思是……”白梧桐不是没有听明白，只是他不愿相信这话是出自公主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