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但是白梧桐已然清楚事态的严重性,他取下墙上的配剑,便领着顾绾绾往外走。
“我的剑还没拿呢,怎么办?”她只顾着提醒白梧桐收拾重要东西了,却把自己的东西给忘了。
她的配剑可是白梧桐赠与的,据说是昔日西凉女国最好的铸剑师铸造而成的,也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可是她却忘了拿。
现在再回去取已明显是不可能了,因为顾振海已经带人赶到了。一行十几人,个个都是筋骨干练,手握兵器。
这几个人应该就是顾振海精心培养出来的人才,就算不敌青城,也一定不会太弱。再说青城,他站在顾振海身旁,双眉深锁,看向两人的目光很是复杂。
在两人面前站定之后,顾振海面上的铁青之色就更加清晰了。只是他却迟迟未开口,用他愤怒的目光瞪住顾绾绾,似乎是想将顾绾绾融化在他双目间的那团怒火之中。
“你们……这是要离开?”最终开口的是青城。
“师兄,对不起,我们只有离开这里了!”她这话是对青城说的,但也是在告诉顾振海,她之所以离开,也是逼不得已的。
顾振海闻言,愤怒地哼了一声:“要走可以,把宝物留下来,天山冰蚕,血琥珀都要留下!”
他心里很清楚,顾绾绾之所以能毫无顾忌地碰冰蚕,完全是因为她身上的血琥珀给她长了胆子,所以他不单单是要冰蚕,还要血琥珀。
她原本以为顾振海之前的要求已经是够过分的了,但是在听到这话之时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过分。
“爹,血琥珀是我西凉女国之物,至于这天山冰蚕,也是我费尽心力才得来的,所以请恕我不能给你!”虽然心里是很郁闷,可她还是不想和顾振海撕破脸,想以尽量和平的方式解决整件事情。
“哼,你西凉女国之物?这四件宝物原本就是属于东海长乐宫的,要不是先师将其流落出来,你西凉女国又怎么会拾得?拾得了就是你西凉女国之物?这话未免太可笑了吧?”顾振海冷冷地笑了一声。经过之前的震怒之后,他此刻的神色已然平静许多,只是有增无减的是他对顾绾绾所作所为的愤怒。
“爹,我知道跟您讲道理我永远都是理亏的,这些宝物的确曾是长乐宫之物,但是既然师祖已经将宝物舍出,那便证明他已不想再要那些宝物,而是要给长乐宫以外的人一个去寻宝的机会。他既然定下了寻得四宝,就可以获得宝藏的规矩,你为什么不能遵从呢?”
他说她忤逆,甚至是忘恩负义,那么他呢,他这么做难道就不是在违背祖师爷的意愿吗?她只是希望顾振海在听到这些话之后能够将心比心,放他们一条生路。
顾振海蓦地一怔,看向顾绾绾的目光多了一份耐人寻味的意味。
“师父,其实师妹的话也不无道理,您不如再考虑一下?”青城在旁小声地说道。他从心底还是想要帮助师妹的,因为这一路上陪着师妹东奔西跑那么久,看到她寻宝物寻得那么辛苦,真的很希望她能够愿望成真。
“你真的什么?”顾振海冷喝一声,继而继续看着顾绾绾,只是这次,他却换了一个口吻,“顾绾绾,你知道鲛人泪为何在长乐宫吗?为何我的师父将其他三宝散了出去,却独独留下了鲛人泪么?”
顾绾绾和白梧桐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目光中都是惊愕和费解。
顾振海突然有此一问一定不会是没有目的,而他的目的一直都是要她把宝物留下来,所以这个答案很明显是和宝藏有关系的。
“因为鲛人泪才是打开宝藏的关键。”顾绾绾对上他的目光回道。
这个答案肯定不会错的!果然,她从顾振海的眼里看到了逐渐扩散开的笑意:“不错,鲛人泪就是打开宝藏的关键。就算是世人真的集齐了其他三宝,若是没有我手中的鲛人泪,也是一样无法得到宝藏的。话到这里,你应该很清楚老夫想要表达的意思了吧?”
“是,你是想要告诉就算集齐三宝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你不同意我取走宝藏,我也依然是什么都得不到的。”这就是祖师爷的高明之处吧!看似对世人很慷慨,给了世人一个可以实现愿望的机会,但是最终的决定权还是掌握在长乐宫的掌门人手中。
不管是掌门人觉得前来索取宝物的人太有野心,诚心不够,还是他不愿交出宝藏,甚至是他心情不好,他都可以拒绝对方的要求。
“你知道这一点就好!”听到顾绾绾的回答,顾振海便觉得这丫头还不算笨,不过就算聪明也没有用。
“所以你就算不愿交出这些宝物也是没关系的,你是永远都得不到宝物的!”顾振海冷声笑着,用他得意的姿态看着顾绾绾越来越失落的神情。
“为什么?爹,你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我呢?你是知道的,我得到那些宝藏,只是想要复国,我不是想要做坏事。”顾绾绾的语气已经软了下去。
顾振海说得对,她在他面前根本没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资本,因为最终决定她是否能得到那些宝藏的还是顾振海。
如果拿不到宝藏,她辛苦得来这些宝物还有什么用?难道只是为了放在家里,用来观赏一下的吗?这样想来,她都觉得自己是那么地可笑。
“想要得到宝藏的人,哪一个不是身怀野心的啊?你说这些话根本没用。”顾振海半眯着眼睛看她,眼光不屑。
“难道在你的心目中我真的和那些人一样吗?”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不同吗?他之前对她的好难道都只是为了鼓励她去争来三宝,最后献给他,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要帮过她吗?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顾振海根本就不是她的父亲,甚至连“养父”都不算,可是她却会因为他的那些话而心里难受得紧。
可能她只是想知道顾振海为什么这么能演戏吧!竟然能够瞒过她的眼睛,她应该只是在心里不服气吧!
“本来老夫觉得你不一样,你很纯真,也很听话,可是现在看来,你好像也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的!”顾振海淡淡地瞥了顾绾绾一眼,话里透着明显的失望。
“就因为我不让你毁了宝物,你就觉得我不听话是吗?”已经是知道答案的,可她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
“是!”顾振海脱口答道。
不出任何意外,她听到了意料中的答案,顾绾绾垂下头,半晌不说话,待她抬起头来时,却说了句震惊全场的话:“那如果我把这些宝物都给您,您能否再重新考虑一下呢?”
包括顾振海在内,听到这话,都是瞪大了错愕的双目,那眼中的不可思议非常明晰。
坐在面向西方的窗户,看着夕阳一点一点地沉入深山,四周的光亮也在一点一点暗下去。时间过得这么快,好像是从指间划过一般,迅速得不给人握住的机会。但又是那么地慢,慢得似乎连心跳声也可以数得清清楚楚。
夜幕笼罩下来,屋里也彻底暗了,可是却没有掌灯。站在门口一直不敢吱声的灵儿终于还是走进了屋内,掌灯之后,她朝着顾绾绾走去。
“公主,天色暗了,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您想吃点什么,灵儿去吩咐厨房做来。”灵儿在顾绾绾身旁轻声问道,声音放得很轻,似乎是怕把她给惊扰到似的。
可是顾绾绾半晌也没给予她回答,她不禁又在心里担心:公主是否真的听到她的问话了?
就在她准备再次发问之时,顾绾绾却出声了:“不用了,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了,你先下去吧!”
“休息?”灵儿看了一旁还未离去的白梧桐好似惊讶,白公子都还没走,公主就要休息了?
顾绾绾也是在这时才发现白梧桐还在她的房间,许久未出声,她还以为他已经走了呢!
“你先下去吧!”顾绾绾又对灵儿说了一句。
灵儿这才告退,她走到门口时却忍不住回望了屋内一眼,公主留下白公子是想跟他说什么话吧!可是想说什么话呢?为什么一下午都没说,偏偏要等到天黑了才说?
灵儿双手绞着手里的丝绢,心里亦是一团乱麻。
顾绾绾与顾振海顶撞的事情是今天下午发生的,不过是很短促的一件事,但是而今却闹得府中人尽皆知。只是谁都知道,却谁都不敢多言半句,包括她在内。
她依然清楚地记得顾绾绾回来之时脸色有多沉,就像是这片无边际的黑夜一般,没有任何星光点缀。
白梧桐的脸色也是好难看,从他身上,灵儿第一次感受到了极寒的气息。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房间里,似乎是在等着顾绾绾说话,但是顾绾绾却好似已然忘记他的存在一般,目光一直望着窗外,看着落日,视他如同无物。
待到灵儿走后,屋内只剩下了两人,可是空气却再次归于寂静,又是那片谁也不肯出声,僵持到死的静寂气氛。
“你在心里怪我是吗?”顾绾绾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