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寿州城,刘仁瞻府内
病榻上的刘仁瞻,心紧紧地绷着,急切等待着前方的军报。这么久,前方毫无消息。是不祥?是祸?手心中,虚汗,冷汗,不断冒出,湿于指缝之间。
突然,房门前出来一阵急促的军靴声,一声低沉的令声后,突然静下来了很多。
“谁?!是战报吗?!!!进来,快给我进来!!!咳……咳……”他用力地喊着,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门被推了开来,监军使周廷构、营田副使孙羽走入屋内,面色凝重,“将军!!”一见刘仁瞻欲起身,两人赶紧上前拦住。
“到底,到底怎样啊?!”他病浊的双眸看着自己的爱将,不停地追问着“啊?!你们倒是说啊?!”
周廷构欲言还止,
“是,是输了……”刘仁瞻瘫向床背,仰颈而叹。
“朱元,朱仁裕等人已经降周,紫金山十八寨,连同中军主营……”孙羽顿了顿,侧身捶墙而扶,声泪俱下“四万多人,几,几乎全军覆没。”
“什么?!!!!”一口鲜血溅在锦被之上,刘仁瞻顿时昏厥过去。
“将军,将军!”
…………
两日后,唐国
“朕要御驾亲征!”大殿之上,龙椅之前,李璟愤然而立。
“皇上,您万金之躯,怎可亲临血腥之地?!他周主一介莽夫出身,而皇上您文质之本,怎可与之相提并论?抵御周军,请朝中大将代君出征……”位列大殿之右的中书舍人乔匡舜横侧跨出,大声劝解。话语落下,殿上左右两列大臣低声而论,看其神情,举手,投足,无不透着一个讯息“皇上远不如周主。”
“大胆乔匡舜,你的意思是朕不如他,他能率军亲征,朕又何尝不能?!”愤怒并着不满,李璟大声地呵斥道,昔日温文尔雅的面容已全然不在,几十年来的斯文不剩半分。
然而,乔匡舜并不理会,只是一味进言,“皇上,自秦皇汉武以来,有几位帝王御驾亲征过,又有谁,会真真正正地君临城下?”
“你,你,哼……”脸色骤变,御步向前而跨,明黄衣袖拂半空而去,“给朕押下去,逐日,发配抚州。……你们都给朕听清楚了,朕意已决,各位爱卿不必多言。”
大殿之上,群臣面面相觑,昔日眼中只是歌舞升平,风花雪月的皇上竟恍如陌生之人,兔急咬人,周军兵临城下,利箭已上弓弦,寿州岌岌可危,这怎能让唐国之主依旧安坐于大殿之上。
此刻,大殿之外,两个背光之影走入殿来,未及毡毯,便俯首而跪。
“罪臣李景达,陈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臣……,有负……”一阵断续的泣声振荡在大殿,已过四旬的铮铮铁骨居然泪撒于地,那种苦,有何人知?虽为君臣,却
承同一血脉,看着伏地颤抖的李景达,李璟不禁下阶而扶。
“齐王,快快请起。”
“皇上……”泪横于苍面,手抖于肩臂,李景达无颜正视于李璟,此刻,他那曾经书写着胜利二字的脸已被落寞,沧桑替换地无影无踪,四万多将士横尸于江北之岸,淮河之水,让他的身随心阵阵颤痛。
“皇上,这仗,还是留给大将们去打吧。”静默一旁的他,李璟的太弟李景璲低声劝谏道,话语中夹杂着一份无奈,一份对皇兄安危的忧虑。
“他,实在太强,臣弟上阵杀敌无数,却从未见过像他这样不要命的人,主将于中军,杀敌于阵前,飞骑二百余里,逐臣弟于淮水之北。”停顿之后,他紧搭着李璟的臂弯,痛苦地说着,唇微动,话很轻,但是这一句让李璟,很惊,惊到语失殿上,
“一,统,天,下?”
…………
驻足良久后,他,唐国的皇帝,最终还是选择坐回到他的那张龙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