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又回到了朝堂里。我可以轻松了。有时候他也会让我去听政,共同商议事务。襄王不嫌我卑贱,那些群臣就没话说了。他在帮我在朝堂上立威。
但是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我们之间的矛盾,几乎是一触即发。
时光倥偬,盛夏过后,就是又一年的金秋了。算算昭明逝去,已经快两年的日子了。这期间襄王来问过我,要不要为昭明举行国丧。我想了想,说:“不要。”
我不相信昭明就这样去了。襄王见是这样的情形,他也不坚持,按我的意思办了。
“你真的相信:昭明还活着吗?”襄王问我。
“是。我感觉他还活着。”我说。
“如果真的活着,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如果他被胁迫不能回来,至少胁迫他的人应该出来给你谈条件了。对不对?”襄王问道。
是啊!最少应该有个人出来,用昭明来威胁我一下,索要点什么,这才是被胁迫的原因啊!可是我为什么一点信息都没有得到?
“莫离,昭明对你这么重要吗?”襄王有点伤感地问我。
我没有回答他。
“一个消失的昭明,比一个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我,还要重要吗?”襄王问道。
“陛下对于臣婢的意义,就好比是天上的月亮对于一颗夜露的意义。它的月华光辉是臣婢活下去的理由,也是臣婢能够闪光的理由。没有月亮,夜露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我说。
“那么在你的心里,我是什么呢?”襄王问我。
我回答不上来。这是一个一触即发的、隐藏在厚厚云层里面的炸雷。我根本不敢和他探讨这样的问题。
“我一直在等你明白,一直在等你啊!莫离,不要这样忽视我。不管是陛下的旨意,还是我的心愿,你的归宿都是我。准备下嫁吧,娘娘。”襄王说道。
我没敢再说什么。
“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夏宇国、襄王府,臣都清理干净了。这是娘娘对臣的要求,臣已经做到了!这个月的二十九日!还是娘娘定的日子!好不好?”襄王说道。
我默然不应。
“轿辇会到关雎宫外面去接你!明信侯去接亲。对于臣来说,这是最后的耐心了!”襄王没有多说。也不用多说了!
我有点神魂失所,不知所以,对襄王笑了笑。
二十九?今天已经十九了。还有十天。十天,我还能想出什么办法吗?我苦笑了一下。
我已经束手无策。干脆,什么也不想了!
“阴山四鬼”回来给我报讯:
源江上游的水利工程已经准备动工了。西门伏波做出的方案是令人惊叹的。他把毕生所学,全神贯注付诸了这里的水利,用昭明说我的话,他是用生命来做这个工程的。
所以,一切进展顺利。开工之前,要有一番隆重的祭祀天地仪式,攘除灾异,祈求上苍保佑,以此保障工程顺利进行。
这么盛大的工程,这么隆重的仪式,自然要求天子亲自参加。所以,准备好出发的事宜,襄王带着群臣,我,还有昆仑陛下一起出发,到源江上游去了。
走近工程地域的时候,感觉草木逐渐茂盛,扑到脸面上面的风似乎带点滋润和清朗。远处能够听到一种隐隐的轰鸣的声音,看得到一带白江在天际边流淌。因为站得远,看不到激流飘荡的震撼和喧嚣,只能看到一种神奇的宁静的力量。
这种神奇和宁静,就来自于对战胜自然能力的人的智慧。从西门伏波镇定自若,而又带点欣喜的神色里,从阴山四鬼坦然无惧、悠游自在的仪态里,我能够读到一种神奇的智慧的魅力。
祭台已经摆放好,羔羊、粟米也已经摆上,昆仑按照蒲棠女御教授的礼仪,登上祭台去行祭祀之礼。因为这个工程能够给周边带来福祉,所以周边几十里上百里的百姓们,都扶老携幼前来观望,人特别多。
“太后娘娘,到一边歇息一下吧。”襄王对我说。
他现在寸步不离,柔情万种。好像我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就算不是又怎么样?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出逃离他的办法,我都不知道那越来越近的日子该怎么应付。
我们一起走上了一座山峰。“阴山四鬼”就跟在我们后面。
“很好的一座山啊!”襄王感慨道。
“王爷什么时候对山都有了感觉了?”我说道。
“臣对山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和娘娘一起上山就有了感觉。”襄王说道。
“王爷,我感觉很明白王爷,可是有时候又有点看不懂。”我说。
“想说什么呢?看不懂?你想看懂我,还隔着一道山。别想着会几个歪门邪道,就想对付我。你那些套路,在我这里就是小儿科。”襄王说道。
“何以见得呢?”我问道。
“娘娘,你以为你去莲花洲搞一点歪门邪道我就怕你吗?我是不想跟你计较!知道你想银子,给个台阶送你点银子救救急!你以为吓吓公孙茂他就把银子给你拿来了?那么天真吗?公孙茂是个孩子吗?”襄王说道。
“可是,那个儿子就是把白花花的银子给臣婢送来了!那又怎么样呢?”我得意洋洋告诉他。
“你知道他为什么给你送银子吗?”襄王问我。
“臣婢骗他的钱呗。”我说。
“哼!小女人哪!你还嫩!公孙茂的国内出了点事,大臣在闹政变,偏巧这时候你又去威胁他。他害怕两面夹攻他吃大亏,所以先拿点银子稳住你。等他安定了内乱,他才不会让你占他的便宜。”襄王说道。
“是吗?臣婢还不知道呢。”我有点意外。
“我增派了一些兵力在源江北岸巡视,给他一种趁人之危的感觉。暗中帮了娘娘一把。娘娘还自以为得逞,我的功劳算不算?”襄王问道。
我笑了笑。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怪不得被他算计了。
“王爷清理后宫,也是故意将臣婢引入绝境的吧。”我直言不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