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的祥瑞,这和襄王蒸蒸日上的霸业正好吻合。襄王闻言自然非常高兴。
戴国信使奏道:
“臣闻:祭祀天地最隆重的礼仪,就是封禅大礼!封泰山、禅梁父,以获取天地之庇佑!如今襄王号令一出,天下五十国闻风臣服,无敢不尊;襄王之功,当世无人能比,也必然垂范后世。臣以为不如邀约天下诸侯,举行封禅大礼,彰表襄王之功,祈求天恩福报!如何?”
这话听起来很是漂亮,往襄王心窝里塞蜜塞甜呢!可是这怎么能行呢?受命于天的只有天子!襄王作为诸侯王,即使称霸天下,号令诸侯,也不能够如此无视天子的存在!
封禅大礼是只有天子才能举行的最隆重的祭祀大典!君臣有序,怎么能够僭越天子之礼!如果襄王借用如今的威势,号令五十盟国诸侯举行封禅大典,那就是明目张胆地违背礼法的僭越!僭越是逆反的大罪。只顾讨好襄王,竟然能出这样的主意!
我看着戴国的信使,真想让陆风出剑先杀了他!竟然敢给襄王出这样的馊主意!
襄王其实心里也很清楚,封禅大典是天子才能举行的礼仪。自上古到今天,进行封禅的从无怀氏开始,经伏羲、神农氏、炎帝、黄帝大约有七十多代帝王。诸侯王是不可以僭越天子之礼,举行封禅大典的。
这不是挑明了!我就是要做给天子看看!我眼里根本就没有天子吗?
僭越之罪,是公然违背礼法的!尤其是召集天下诸侯共同举行封禅大典,那就等于当众和天子分庭抗礼,毫无疑问是死罪!而且罪行昭昭!
我以为襄王一定会当机立断拒绝的。可是这时候的襄王,自以为横绝四海,睥睨群雄!一言九鼎胜过了天子,号令天下的声威超过了天子。他哪里还遵这些早已久远的礼法?
襄王问道:
“寡人听说,封禅大典是最为隆重的祭祀礼仪。受命于天才可以进行封禅!寡人为诸侯之王,举行这样的大典可以吗?”
曹国使臣说道:
“襄王乃当世豪雄,以一人之力北破戎狄,南击兀竺,会盟天下五十余诸侯!号令一出,无敢不从!一匡天下,远方臣服!功劳到了襄王这里无以复加!即使是三代那些受命之君,哪个能和襄王相比?襄王不封禅,天底下还有谁敢言封禅二字?”
襄王饶有兴趣地问道:“封禅大典!按照古代的礼仪,是怎么做的?”
一听见襄王有兴趣,戴国的使臣早就按捺不住谄媚之色,说道:
“所谓‘封’,就是在泰山顶上筑圆坛以报天之功;所谓‘禅’,就在梁父山丘上筑方坛以报地之功。四周为青、赤、白、黑、黄五帝坛,杀白鹿、猪、白牦牛作祭品,呈上祥瑞之物,酬谢天地之德,群神之功。”
襄王听罢,点头赞同。说道:
“中原诸夏也有许久不曾进行封禅了!几十年诸侯纷争,此长彼消,其兴也勃,其亡也忽!寡人能够聚合天下诸侯,共同参与封禅大典,也是一种昭示天下、功勋卓著的大业!就依你们的奏议!寡人回头就让人准备,号令天下,举行封禅大典!”
襄王真的是头昏了吗?连连打胜仗,独步天下,就可以让一个人妄自尊大,唯我独尊,做出这种逆天的事情吗?
可是众人面前,我不好说一句话。
等到没人在的时候,我轻轻劝襄王说:“王爷真是糊涂了!要是臣婢是王爷,一定把那个给王爷出馊主意的人杀掉!他只管奉承王爷高兴,却是把王爷推到危险之境!”
襄王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王爷!”我说道,“王爷举行封禅大典是越礼的事情!让王爷举行封禅大典,还要召集天下诸侯参加,这不是把王爷的罪行公然摆放在天下诸侯面前吗?王爷断然使不得!”
襄王很显然不高兴听到我说这样的话。他没有反应。
我说道:
“王爷你想想:如今王爷威炽天下,说什么话谁敢不从?诸侯心里都知道王爷僭越而不敢言;倘若一日王爷没了这种威炽之力,那些诸侯人人都可诋毁王爷僭越之罪!王爷恐怕推都推不掉!况且这种罪过是可以轻饶的?僭越天子之礼,那是死罪啊!”
“王后!你是不是一直盼着我哪一天倒台失势呢?”襄王突然问道。
“居安思危!形势万变,当然什么都要做好预料准备!臣婢为王爷的王后,只能希望王爷平安的,怎么会盼着王爷失势呢?”我说。
“你是为我考虑还是为昭明考虑?你是不是觉得我举行封禅大典冒犯了昭明?你要替他说话?凭我夏宇国的势力,十年他昭明也不是我的对手!我有什么可怕的?”襄王愤怒说道。
“王爷错怪臣婢了!天下之事,一半人事,一半天命。这其中的原委根源谁也说不清楚。王爷怎么就会知道昭明十年也不是王爷的对手?王爷自己也知道‘其兴也勃,其亡也忽’,居安自然要思危,臣婢真的是为王爷着想!”我对他解释说。
襄王不悦说道:
“算了!王后!只要是和昭明有违背的,王后义无反顾会站在昭明那一边!我领受过了!这些话王后就是不说,我也知道王后是怎么想的!”
他又误会我的好心了。我对他是一心一意的呀!我对他说道:
“王爷!天下诸侯尊王爷为霸主,是因为王爷始终是尊王的!王爷站在了礼法的一面;如果王爷一意孤行公然要僭越,就会落下‘大不敬’的口实,授人以话柄,成为王爷之罪!臣婢是真心为王爷着想!”
我说这话的时候,恨不得能够把肚子肠子都揪出来给他看看,证明一下我对他的忠诚!
襄王冷笑道:
“就算落下口实、授人话柄又怎么样?谁敢说什么?我有数万铜甲雄兵,这个天下是我说了算!中原诸侯不服天子的,都不远千里前来给我纳贡!我一句话比昭明还管用!我就是僭越了又怎么样?昭明能拿我怎么样?不用王后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