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为礼教所不容,为诸侯们视为祸国公敌,被渌姜夫人们当作不守妇道的异类,但是我却用自己的努力和才华,赢得了夏宇国将士的由衷尊重。
是的,是尊重!从扁符将军对我的鄙视到为我抱不平,我看到了将士们对我由衷地赞美和尊重!
我和太媤王后不同!太媤王后以她宽容有让的妇德,和养育周室天子的妇功,成就了她流芳万世的美名!
我恶名昭彰!但是我用自己的智慧和才华,赢得了将士们的尊重!
太媤王后只是做了一个女人的事。她把一个女人的事情做到了极致!而我,却做了一个男人的事!我宣示给世人的是:女子参政并不是国家的祸端,反过来,她能够比男子做得更好!
但是,看昭明的脸色,我好像闯了天大的祸事一样。
是的!昭明不能容忍,整个天下的诸侯王们都不能容忍,包括整个天下的女人们也都惊讶地不能容忍。
他们不能容忍的不是这个女子做错了什么事!而是这个女子大逆不道,竟然胆敢做了男人要做的事情!
这违背了被认为天经地义,不能撼动的礼法!因为礼法已经规定:男子为天,女子为地。地为坤,坤上坤下!女子至柔才是正业!
一个应该被踩在地上的至柔的女子,竟然带兵打仗,做起至刚至强的违背身份的事情来了!连诸侯国国君都敢立,这不是混乱了天地乾坤的秩序,搅得天下不宁吗?
我就是这样,再一次被关进了天子的刑狱司!襄王的刑狱司不算数,我被关到昭明的刑狱司,这是第三次了!
作为这里的常客!刑狱司的人顺理成章就把我带到我该去的囚室里去了。说点良心话:按照周礼,诸侯是一国之君,是不能被关在监狱的。刑狱司有专门的地方关押国君。
因为要照顾襄王的情绪,作为拘押襄王后住的囚室,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刑狱司里的囚室,而是外面的另外修建的馆舍了。但是馆舍和刑狱司是连通的,表面上还被称作是囚室。
我在那儿安安静静住了一晚上。估计宫妃们不被允许来看望我。要不然,叶犁玄霜知道我来了,肯定会来看望我一下的。
我虽然有点屈辱住在这里。但是想一想,刚刚打仗胜利的喜悦和荣耀还在心里呢。我就用了餐,躺下来安安生生睡了一觉。
第二天,我被刑狱司的司寇大人告知:要我用心反省,陛下下朝之后会亲自来训导我。
怎么?看来昭明知道:靠他后宫里面的渌姜夫人和那些教引女御是拿不下我了!所以只好亲自屈尊了?我有点得意偷偷笑了下。
下午大约酉时的时候,昭明进来了。我听到外面有动静,看守我的女御们慌慌张张准备行礼,我就知道他过来了。我也装作恭恭敬敬的样子等着他训导我。
他冷面冷心的样子我见识多了。这一次不知道他要怎么处罚我。我觉得还是配合一些比较好吧。省得他让我难受。
昭明坐了下来,淡淡问我:“襄王后,今天朕叫你反省,反省好了吗?”
我恭顺回禀说:“启禀陛下,臣婢已经反省好了!”
他看了我一眼,我这种太合作的态度让他有些意外。他淡淡说道:“说吧。”
我口齿伶俐答道:“圣母之德,在于天理,在于人伦。礼法之教,在于化人,在于立心!夫天地不言,而日月顺行,皆行于道……”
昭明摆了摆手,说道:“不是让你说这个!”
不是说这个?不是让我学习圣母之德,反省妇德妇容吗?我上次背诵的都白背了?
我有点迷惑看了看他。
昭明提醒我说:
“王后!上次襄王坠崖,王后带兵征战,大庾岭一战灭敌三万余人,为何无人论王后之罪?今番带兵同战兀竺国,杀钟涛,立陈君,却是大逆不道之罪!你知道为什么吗?”
让我反省这个?我想了想,摇摇头。
“你反省了一天,就反省了一个‘圣母之德’吗?”他讽刺地问我。
“臣婢愚钝,请陛下明示。”我说。
“上次襄王坠崖,你带兵出征,名义上就是为夫报仇!女子为夫,这就符合了天下伦理,所以会受到天下的赞誉!这次襄王拜你为帅!领兵出征,是为了讨伐祸害襄王的逆贼钟涛。国家南北有难,王后出征替夫君主持军政,也可以说是出师有名!这些都不能算是违背礼法。因为你是在为自己的夫君做事!”他解释说道。
“可是,陛下为什么把我带过来,关押起来?”我辩解说。
“襄王的本意,让你去羞辱钟涛,暂时稳定局势。他很快就会赶到南境去!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还没到,你先打了仗回来了!这是你的本事!朕都感到惊讶!两军对垒攻心为上!能够攻心而使对手自乱阵脚,朕都服气。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你竟然自作主张纳立陈君!这是天大的罪名!”昭明喝道。
“这个并非臣婢之过。是钟涛先杀入陈国弑君在先,臣婢只是平乱而已。再说,拥立陈国国君大人,也是陈国大夫的心意!”我辩解说。
“陈国国君乃是朕所立。你改立新君,为何不禀明朕知道?有朕的恩准,你就无罪!没有朕的旨意,你私自立君,就是逆天大罪!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女子去纳君的!闻所未闻!”昭明说道。
“陛下,当时形势所迫而已。臣婢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脱罪说。
“你大军已经赢了钟涛。你明知钟涛带着溃败之军会攻入陈国,为何不拦阻?夏宇国大军在陈国国都之外围而不攻,你意图何在?要欺瞒朕吗?”昭明问道。
看来真瞒不过他。
当时我和载启聿明倒是犹豫过,要不要禀明昭明然后再立新君。可是害怕迟则生变!而且陈国大臣一旦主张改立他人而不是晟景,形势就对夏宇国大为不利了!所以我们就自作主张立了晟景为君。一旦新君确立,再想更换就不容易了。
我保持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