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分离日子,我要存贮多少深不见底的忧伤?我望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茫茫的水岸,眼泪似乎已经化作了湘妃竹,凄迷地追索着他离去的天空。
“静云!”我哭着呼喊着。虽然我知道:他已经听不到我的喊声了。
我的心里好难过。我看着那片凄迷的水域,看着远处影子般的芦苇,心里好像被割走了一般。
静云的走,一下子把虚宇城所有的魅力都带走了,留给我的是莫大的空虚和寂寞。我感觉灵魂被抽走了一样的无力和疲惫。我低着头,用袖子抹着眼泪,漫无目的向前走着。
在我的心里,是对他一幕一幕的回想,是一阵一阵的伤感和难过,是一段一段悲哀的离别之歌。
前面的山冈之上似乎站着一个人。我并没有太在意,什么人都不会和我有关系。
我缓步向前走,却似乎感觉那个人在向我走近。我抬头看了看,吓了我一跳。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世子大人!就是我在夏宇国遇见的那位世子大人,他怎么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这么长时间,那个带给我恶梦的人,我几乎已经忘记了他。这个时候静云刚走,他倒是神鬼莫测出现在虚宇城了。
“依依分别呀,”他带着嘲弄的语气说,“莫离妹妹,你只能看到他离开,可是看不到他再回来了!”
我没有理睬他。我天生怕他,也讨厌他。我扭头往前面走,但是他拦住我,“你没有听到我的话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说道。这里是虚宇城,我没有必要怕他。
“当然有关系。我想让你给我一个承诺。”他坚持说。
“你要什么承诺?”我有点奇怪。
“如果昭明太子一个月不回来的话,你就答应嫁给我。”他无耻地说。
我不知道这个人怎么突然之间出现在虚宇城,我也不愿意答应他什么。“世子大人,我要回家了。”
“你不用忙着回家,现在你家里可能有点乱。我的父王母后都在你厅堂里面坐着呢。他们正在商议我们的婚事。”
“请你不要这样。”我大声对他说道。
“来得不巧,是吗?防风氏家族难道真要和谟诘氏联姻?妹妹你听我劝,这是不可能的。”
我不想听他说话。但是他从来不会怜惜我的。我在静云手里轻而易举就能摆脱是因为他怕弄疼我,我用袖子甩昱离的时候他也百般后退因为他怕无意中伤到我,但是他不会。我强行从他眼前走过的时候他抓住我的胳膊很快拧得我眼泪汪汪的,我只好在他面前站住。
“看你的眼睛,哭得肿肿的。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心呀肺呀都要哭出来了吧,莫离妹妹?”他看着我肿胀的眼睛讥笑道。
我让自己烦躁的心平静下来。伯父一家是我们防风氏的恩人,是我大兄的救命义父。如果伯父大人亲自上门说我们的婚姻,父亲大人一定左右为难。
父亲大人肯定不敢拒绝伯父大人提出的婚姻,更不敢说出谟诘氏和我们防风氏联姻的事情触怒伯父大人。但是他为了我,还是同意了昭明的请求。我的多愁多忧的父亲大人啊,他该如何才能解决这些问题?这都是因为我,因为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
“精神一下子颓丧起来了。想到什么了?你不准备带我到虚宇城四处走走看看吗?当初你到我的宫里的时候我没有带你出去看看吗?我发现这里真是一个奇妙的地方,大周天子的昭明太子会出现在这里。看你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说过你现在回不去。”他讽刺我说。
我只好带着他往前面走。我即使不带着他他也在我身边没有打算离开。过去在夏宇国王宫的那一幕可怕的梦魇一下子从我的记忆里席卷而来。
我想起他的强吻,他的冷酷,他别有用心的饯行,我都觉得心里一阵哆嗦。我在心里一声一声呼唤着静云,只有静云出现在我心里我才会感觉到温暖,我才不会害怕。
伯父大人并没有惊扰过多的人。他是轻车简行来拜访我们家的,为了避免引起过多的麻烦。在虚宇城其他人眼睛里,我们家只是来了平平常常的客人,这样我们家还能得到相当的安宁。
父亲大人和伯父大人本来就很投缘,他们一起饮酒聊天,下棋争执,大兄二兄在旁边侍奉,似乎很和谐。
伯母大人身份虽然尊贵——她是那种精明而睿智的人,那双犀利而聪慧的眼睛透露出她非凡的才干。和伯父大人的百般亲切宠爱不同,我心里天生有点畏惧她。但是她看上去很宠爱我的嫂子,对我的母亲大人充满怜悯。
想当年我的母亲大人也是身份显贵的千金玉体,如今过着这样乡野里耕织勤苦的日子,伯母大人嗟叹再三,拉着母亲的手安慰许久。
现在看来,他们所要谈论的婚事还没有正式摆上日程。他们似乎并不知道我和静云,不,是我和昭明太子的婚事。这是海啸来临前夕海面上的不同寻常的风平浪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好。
但是世子大人不一样。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他的眼睛像鹰一样迅捷灵敏,嘴角带着嘲讽似的微笑,不动声色等待海潮的降临。
我心里充满了忧伤和担心,我每天都要跑到迷津渡那边,望着茫茫的烟水发呆。我盼望静云赶快回来。我看着夕阳把水面映射成一片绚烂的金红,看着老渔夫划着船只收网回家,我才悻悻地哀叹着回去。
每天都是这样。早上出去坐在渡口边,中午回来应景似的吃饭;饭后再次跑出来等候,黄昏以后回来。
一个月的时间还早呢,我明明知道静云还在返回京都的路上,可是我就愿意那样痴痴地毫无希望地等待。我只有站在那个渡口上,看着天际归来的船只,我才会感觉安稳自在。
已经过去了五个日子了!还有二十五天,静云就会像那些船只上的人们一样,回到我的身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