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启聿明对昭明说道:
“夫人不精于下棋,听说要和陛下对弈,半月来夙兴夜寐,历览棋谱棋局,呕心殆尽;今日又亲自和陛下对弈,殚精竭虑耗费心血,用功过度,所以晕厥过去!臣不忍让夫人之棋半途而废,只能勉强接替!请陛下原谅!”
昭明问道:“人之精血出于肺腑,五谷涵养。夫人如今半月身体不安,精血之气不足,今日又殚精竭虑以至于晕厥。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载启聿明说:“陛下不必担心。世子大人已经请了医师来诊治。夫人想必吉人天相,也许能够遇难呈祥。请陛下落子吧。”
昭明低头不语,嗟叹再三。手里拿着棋子,半天未落。我隔着帷幕看着,心里像猫抓的一般,不知道他怎么落这个子。他如果继续杀气腾腾出狠招直接封我的睛目,我就是一局死棋了!
我看到昭明若有所思,缓缓落了棋子。我不知道他落在哪里了。过了一会儿,载启聿明给他行礼道歉说:“多谢陛下!承让了!”
昭明果然心怀恻隐之心,没有动杀机!他等于让了我一步!载启聿明用我布好的千沙决,迅速封他的精目,赢了昭明了!
昭明有点意外这个结局。载启聿明只用了一步就赢了他,这显然是有悖常识的。他坐着没动,看着载启聿明。
载启聿明不敢隐瞒,只得起身让我出去。昭明看到我完好无损出去就知道他中了我的诡计了!
我跪下给他赔礼道歉说:“臣婢自知不是陛下的对手,只能出此下策,让陛下让出一步。陛下宽怀,请恕婢子之罪!”
昭明冷冷看了我半天,我想他一定被我气得半死。我听见他恨恨地,一字一顿说道:“你跟着世子大人也都学会了!不择手段!”
我利用了昭明对我的感情!我并不是故意的,也不是事先预谋的!我是被逼无奈实在太绝望才突然想出了这个对付他的招术!他骂我不择手段,就是骂我利用了他对我的感情!
利用别人对你的感情,这个手段也实在是太卑鄙。
我跪着没吭声。昭明挥挥手,气愤愤带着他的銮舆随从回去了。
我哭了起来。昭明骂我的话实在太难听!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太卑鄙!
世子大人过来劝慰我说:“算了!你不是说我不择手段吗?夫妻一体!不择手段就不择手段!好吧。”
我想起昭明临走那种气愤不已的样子。他精心设置的局就这样被我破坏了!他一定很生气。我心有苦楚说:“陛下在恨我!”
世子大人笑道:“你欺骗了他!他当然会恨你!起来吧。”
载启聿明也面带微笑说:“陛下心里极看重夫人的!夫人欺骗了他!回头上京给他赔礼道歉也就是了!陛下不会记恨夫人的!”
世子大人把我抱了起来,送到玉辇上。载启聿明也上了玉辇,我们一起坐着回国都来!
不管怎么样!夏宇国赢了!赢了第三局,赢了昭明陛下,夏宇国就赢了!
一个月来覆盖在世子大人头上的阴霾就这样散去了!一路上他都在欢欣地笑。载启聿明和他交换一下眼神,也在一边笑。他们不是在笑赢了昭明,而是在笑我的阴损恶招!他们都感到奇怪:我怎么会用了这么损的招术瞒过了昭明,赢了这一局。
我自己都不会想到:我怎么这么卑鄙!
载启聿明说道:“夫人天赋异禀,绝顶聪明,才会出此奇招赢了陛下!恐怕天底下能赢昭明的,也只有夫人一人了!”
世子大人哈哈大笑道:“我才不在乎她赢了谁!我在乎的是在这个孰是孰非的节骨眼上,夫人义无反顾站在了我这边!真是我的夫人!”
我们的车辇一路上行走还没有回到国都,就有人快马跑过来给我们报信:“昭明陛下在回去的半途上犯病了!吐了一口血!”
世子大人看看载启聿明。载启聿明说道:
“陛下胸部受过重伤,虽然调养已久,但是心中思虑过重,必然会留有心病,这是其一;此次陛下处心积虑为的是夫人,蛮有胜算,如今夫人却用这种手段对付他,他自然失望至极,这是其二;”
世子大人问道:“还有其三吗?”
载启聿明笑笑,不言。
世子大人说道:“你只管说!不用忌讳她!”
载启聿明笑道:
“那我直言不讳了!陛下心里最爱夫人!如今夫人做出这等事情,陛下嘴里虽然怒骂,心里必然深爱夫人之聪颖过人。眼见天下至宝而措手不能得,心中必然有深重遗憾。此为陛下病情之最!胸中吐血,恐怕由此而来!”
世子大人听了不言。载启聿明说道:
“陛下乃重情之人。当日为了夫人险些丧命,此番得病也因夫人引起。解铃还须系铃人!应当尽快让夫人进京赔罪问病!否则恐怕失了礼仪,也让天下人责怪夏宇国不义!”
世子大人让杨毅护送,让我到京城里去给昭明赔罪。
我又是担心昭明的身体,又是担心昭明对我的恨意和埋怨。
想到他临走看我的眼神,和他冷冷说我“不择手段”的话语,我就有说不出的感觉。昭明从来没有用那样的表情和我说过话!他也从来没有用奚落或者责备的口吻和我说过一句话!
现在,我一股脑全部承受了。
我和杨毅在国中只休息了两天就出发了。一路上,我都在思忖:昭明的病是从哪里来的,载启聿明说得很清楚,我心里也很明白。他的病几乎全是从我这里得来的。
我看过《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这样的医书,我知道有一种治病的方法:黄帝曾经说过:“人生的元气无非精气神,人由气生,气由神往.养气全神可得其道。”
神农又有“同类相补,脏器相辅;血气相连,血气相补”的话。血气可以转移,所以才会有割臂断指做药引为亲人治羸疾的疗法。
昭明之病,病在心疾。他又没有血亲可为他做疗治的。他全部思虑之病都因我而起,也只有我的血气能为他做补。如今进京探病,我心里倒是有了主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