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宝点头说:
“夫人果然是个明白人!我们卑微之身,能得世子大人一点怜爱就已经感之不尽,夫人极尽恩遇却视之如无物,可知夫人和我们是不同的了!不过有一点,奴婢还是要提醒夫人:我深知李雪儿和召薙女御私交非常,奴婢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召薙女御也参与对奴婢的迫害,但是她们是一心的。如今李雪儿已经被处罚赶出宫廷,召薙女御自己却洗脱得干干净净。司寇大人也无法定案,又有众多人为召薙女御喊冤,说她忠心侍奉,勤勤恳恳,所以并没有处罚她,依旧还留在宫里。夫人要谨防此人,以免将来她闹出事来不利夫人!”
我说:“这个我知道了!”
陈四宝说:“如此奴婢不敢打扰夫人,叩别夫人了!”
我让名心赏了一些东西给陈四宝。陈四宝再次叩拜行礼,和我诀别。想必她心里也有许多感慨,泪不能禁。名心不忍,说道:“回头有了难事,还来找夫人,不必如此难过!”
陈四宝走了之后,她哀婉动人的样子还在我面前闪现。观其言,看其行,可以猜想这当初也是一个温婉美丽的女子,却有了这样的不幸身世。
这宫里的女人,全都仰仗着世子大人的恩宠活着呢!可是世子大人的恩宠如何能够仰仗得住?一定要和他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至少要在一种双方都认同的道理上和他据理力争站在胜利的那一面,才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
虽然要做到这一切,有可能付出生命一样的代价。
中午世子大人回到昭华殿里一起吃饭。他捏了捏我的脸,说:“还是有点憔悴!你是先休息一会儿?还是去昭华苑里?”
我知道他想带我到新建的昭华苑去看一看。我说:“已经休息了!就跟着世子大人到昭华苑里去吧。”
一汪清亮的泉水从昭华苑里以优美的环形姿态穿越。泉水的水域很宽广,上面有曲曲弯弯的浮桥连接各处。从园门进来,两面都有回廊建筑,昭华殿在最中央。
左侧是春祈、名心她们居住的地方。挨近厨房。右侧有一道月亮门,杨毅就住在后面一排厢房中的一间。
杨毅所住厢房的北面,大约二百米开外,有一个三层高大的楼阁。世子大人带着我到这楼阁上面看一看。
我进去一望,觉得满眼都是似曾相识的熟悉。从厅堂到里面的客房,都是按照我虚宇城家里原来的布局所作。顺着楼阁上去,那就是我以前在家里的房间。里面的布局,也都按照我做女儿时闺阁里面的样式。
世子大人笑道:“都按照原样,看上去就亲切些。不过你原来的床实在太窄,我就换了一个稍微宽的。什么时候我们过来住,也方便些。”
他倒是在这上面肯用心的。我没有回答他。
从楼阁里出来,世子大人对我说:“这个楼阁是为你家里人过来省亲建造的。他们再来就住在这里。这里还没有名字,你给赐一个吧。”
世子大人让我给省亲用的楼阁命名,命名是很吃力的事情,用哪个字都觉得不好,我干脆说:“就用‘亲墅’两个字好了!”
世子大人点头,让随从记下,回头去做匾额。他带着我过了“亲墅”的建筑再往后面走,隔着泉池,是堆砌的白色山石的假山。假山后面有几个凉亭,想必夏日里好在里面吃茶透风。
凉亭对面是一个崔巍壮丽的高台。宫室重叠环绕在高台之上,远远望去,虹梁斜插入青天之内,檐角悬挂云彩星星。焕彩勃发,蔚为壮观。
世子大人示意我上去。他拉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往台上走。走两步,他让我到处看一看。屋宇和墙壁都用文绣和璎珞装饰,看不出所用材质。各个廊柱饰以金碧,美玉珍珠点缀楹窗,渥彩错落,绿玉含英。
我看到这些,慨叹说道:“这宫室难得有人居住,如此奢华,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世子大人搂着我的肩膀说道:“这个不算什么,只要你开心!”
我说道:“这些东西也只有世子大人能开心!我就不觉得这样冰冷没有温度的物件,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世子大人说道:“是!有道理!我这样的俗物、鸮鸟类的才会开心!像你们这些凤凰鸟,非得天台瑶池上面的神仙梧桐树才可以!你们又干净又高洁,我这台子真的玷辱了你们的脚步!”
我说的其实是真的啊!我的快乐很简单啊!只需要一首清泠的笛音我就会心动神怡,只需要温暖亲切的一笑就会开心快乐。我是一个出身民间的采桑之女,这些没有生命的珍宝,对我来说远远没有太阳照耀下灵动的桑叶来得更加自然而真实。
他带着我继续往上面走。这时已经上得比较高了,天风扑簌追逐,视野开展辽阔。
“这个台子取个名字吧。前两天我让昭明赐一个,他说还是主人自己取名字更好!我想想也对!夫人赐个名字吧。”他对我说。
“此处风吟悦耳,不如就叫‘吟风’两个字。”
世子大人很开心,吩咐道:“好!夫人赐名,就叫‘吟风阁’吧。”
世子大人正说着,却听见高台上面有人下来。再一看,是载启聿明和杨毅一起到高台上面望风,此时见我们正攀升,下来和我们汇合。
载启聿明看见我们取笑道:“世子大人也不算是太惜物!前日里打碎了珠子还让夫人赔,今天就把这么大一个台子赏赐给夫人了?连名字都要主人给赏赐!”
世子大人说道:“你们倒是有雅兴!先到台上望风了!”
载启聿明笑道:“哪里?中午过来回禀情况,听说世子大人还在服侍夫人,就在外面等候。正巧遇见杨毅在外面,就一起上来看看。真巧就听见你们说话了!”
世子大人说道:“好啊!正在想高台的名字。夫人所说‘吟风阁’如何?”
载启聿明说道:“本该遵照夫人的意思。只是臣以为,‘风’乃虚无缥缈之物,出也无根,落地无踪,用作高台之名似乎镇不住!此高台既然为夫人所建,还用‘吟风’其音,改为‘引凤’两字替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