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
怪不得召薙女御会用那种眼神看我！怪不得她的嘴角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嘲讽和冷笑。我一直不明白那是为了什么。一个管事的女御而已！在这宫里算不得一个主子，竟然敢对我一个夫人如此轻蔑。
我一直搞不懂那种表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一直到现在才明白。
女御永远是女御。只要做得规矩，一辈子就是这宫里的管事女御！何况召薙女御还是女史大人的知己。女史大人一直操控着世子大人呢！
夫人却未必永远是夫人。夫人的地位恩宠都在世子大人那里。有宠的时候就是夫人，失去宠爱的时候你什么都不是！连个奴婢都不如，更别说管事的女御！
召薙女御在这宫里多年了！她看世子大人的喜好也见惯不惊了！来来回回的恩宠不知道换了多少人了！夫人算什么？总有一天会从世子大人宠爱的云巅里跌落下来！而潜藏在幕后的女史大人，却很有可能某一天重掌后宫！因为她掌控着世子大人的人！她知道怎么翻云覆雨怎么利用世子大人重新回到权柄的位置！
怪不得纪耘那样苦口婆心劝我，“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我现在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有我防风氏莫离倒霉的日子！这么多人就等着看笑话呢！
哼哼，我凄凉地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我已经成为这宫里的一棵树了，能够和世子大人并列成两棵树了。原来我什么都不是。
天大的笑话，天大的耻辱，这都是难以忍受的悲哀。
一种巨大的仇恨从我的骨子里渗透出来。我感觉浑身酸软，也或者我是在颤抖。是的，我的身体忍不住哆哆嗦嗦在颤抖。我尽力抑制它们，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没有用，我浑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些颤抖都来自骨髓里面的愤怒和绝望！我恨他！我再也不想说出他的名字称谓。我从骨子里恨他！
我恨不能用刮骨疗毒的手段，把骨子里的愤怒都彻底刮出来，一丝不少全部还给他。
如果说我防风氏莫离，以前还对他有过幻想，有过期待，有过爱恋的话，那么现在，我一点都没有了。
一丝不剩都没有了。
如果说有，也只有彻彻底底的仇恨和憎恶。
我甚至对我以前曾经对他怀有的感情感到卑贱和羞辱。
到了深夜的时候，我听见门响。世子大人回昭华殿里来了。
我奇怪他还会回来。我扭转身子，装作已经睡下了。
春祈秋祈在服侍他。我听见他去沐浴了，然后回来。
“夫人什么时候睡下了？”他低声问。
“夫人今天早早就睡下了。”春祈回答说。
“早早就睡了？”世子大人似乎不相信。
春祈秋祈被喝令下去了。他来到床边，看了看我。
我用衾被蒙着脸，他挑开看了看我。知道我闭着眼没睡着。
“你在睡吗？莫离？”他问我。
我没吭声。
“没有睡着的话坐起来，跟我说话！不要这样闷声不响！”他说。
我连听到他的声音都感到厌恶。
他过来拉我，我几乎没等他碰到我就把他奋力甩了过去。
我这种反应他一点也不奇怪。他心里也明白：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开了。
“莫离，生什么气？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犯得着吗？”他硬把我拉起来，坐到我面前，眼睛看着我的脸。
我连跟他吵架的心情都没有了。我低着头，一声不吭。
“莫离，别这样！这都是以前的事情！那时候我还没认识你！都过去了！好不好？”他给我说好话。
我的前面的人生是一张白纸。他想必也很清楚。我不能接受他前面的人生有这么多的污点。在别人眼里一个威风八面勇武英毅的世子大人身边有许多女人也许不算什么，可是我是死心眼，只要一想到他那样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过去我就感到厌恶。我不想让他再靠近我！
“莫离，好好的！别这样！有些事你不太理解！我一时也给你说不清楚。我以后慢慢跟你解释！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自从我见到你，我心里一直就只有你！你相信我！”
我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我不想听见你说话！出去吧！”
我相信这辈子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他像受到了侮辱一样惊愕地看着我。但是他还是强忍着没有动怒。
“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不和你多说！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他说着叫春祈拿他的外衣过来披上，离开昭华殿走了。
我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处理。事情关联到女史大人，曾经是最受他宠爱的女人，不知道他会私下里处置了事还是公事公办交到刑狱司。如果他心里女史大人是动不得的，他肯定会想办法将女史大人安置起来悄无声息送出宫去。
纪耘闲了悄悄跟我讲说：“世子大人心里容不得欺骗权术！如果胆敢欺瞒世子大人又对世子大人宠爱的人动了手脚，世子大人不管是谁肯定不会放过的！”
名琴也说：“纪耘说得有道理。况且冤状送到夫人这里了！夫人已经知道了！世子大人如果想偏袒谁，怕是也过不了夫人这一关！”
我说：“我真懒得管这些乌七八糟的闲事。别在我面前议论这些。”她们才不吭声。可是名心偷偷说：
“现在宫里沸沸扬扬都在议论这件事！夫人不让议论也只是昭华殿里清静罢了！哪里挡住别人的嘴？陈四宝的事情实在是太冤了！又在世子大人眼皮底下，宫里不给这件事情理清楚，世子大人的脸面也不好看！”
过了几天，事情好像有了眉目。宫里的女御们，包括昭华殿的女御们都被传令到刑讯司里去。颜芮女御过来请我，说世子大人让她亲自过来请的。我不肯去。
我说我有点困，身体感觉好乏力，像是要病了的样子。
颜芮女御说道：
“夫人还不是懒于管事！冤状是送到夫人这里的！如今审理清楚了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夫人却不去，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夫人为后宫之主，奴婢们向夫人伸冤，夫人竟然不管不问不成？夫人只管由着性子不去，说出去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