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召薙女御对我躺在世子大人怀里撒娇这样的事,似乎感到无比愤怒。
我这样做当然也是违犯了宫规。可是也用不着那样苦大仇深盯着我,似乎从心里肺里五脏六腑里都充满着对我的愤怒。
似乎要把不守规矩的我从这个宫里彻底消灭打成灰飞烟灭,她的灵魂才会得到稍稍安慰。
世子大人命我给他揉胳膊,我不理他。
“你神神秘秘在想什么?”
“你和召薙女御肯定有事!”我说。
他苦笑起来,“她比我还大些好不好?你以为我不挑不捡啊?”
“浣洗司都有谁侍过寝?”我脑子里又想起那个傲慢骄矜自以为是的小宫女秋耘。
“有几个,我不记得了!”世子大人说。
“你真恶心!”我说。
“你在说什么?我跟你说实话,你这样骂我!逼着我跟你说谎吗?”世子说道。
“谁叫你这么不干净?”我一点也不让他。
“都是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犯得着吃这样的醋吗?我怎么觉得你是醋缸里泡出来的?”他也不饶我。
“我真不想呆在这里,像个笼子,没有一点自由,没有一点快乐。”
“又说这话。不在这里在哪里?回虚宇城吗?你让我什么也不做到虚宇城陪你一起采桑叶吗?”
这话让我觉得很可笑。
“我不要你陪!我一个人就行了!”我说。
“我可不行!我离不开你!你不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心脏落在哪里了,我得赶快找回来。”他说。
“我看你倒是挺会说话。下手打我的时候可没想着心脏不好打,照样痛下杀手!”
“你真打算记一辈子是吧。这么长时间了,动过你一指头吗?”
“你还觉得亏吗?那你再来动动!”
“我胳膊酸成这样,过来跟我揉揉!那么远的路让我抱着你!”
我只好过去给他揉揉。
“用点劲!”他说。
“我就这样。嫌我没用你换好的使!”
“哎呀,我的克星啊!我上辈子没有欠你什么你再不会这么对我!我的命可真苦!遇到你这么个小妖女!这样折磨我!”
“你生在王宫里,那么多人服侍你,谄媚你,你还命苦?”我讽刺他。
“莫离,你想想,这王宫里面也有人服侍你,谄媚你,你为什么不快乐,总想出去呢?”他反问我。
“这个不一样。你是这里的主子,他们对你和对我是不一样的!”
“一样的!怎么会不一样?”
“真的不一样!没有多少是真的。虚宇城里什么都没有,我也很快乐。”
“是啊!你以为我不想自由自在活着吗?不行啊!这么大的疆土要谁守候?夏宇国的百姓要谁保护?他们全部把生命和活下去的希望寄托给你,你能躲到虚宇城里陪着夫人去采桑叶吗?”
这样的话我从来没有听到,我沉默没有吭声。
“现在不仅是我!还有你,金天氏莫离,你将来是这个国家的国君夫人!你有使命和我一样,负起保护这片国土,安抚这里百姓的责任!你要爱护这里仰仗着你生息的百姓,赋予朝臣和民众信心和希望,守护金天氏的宗庙社稷!你懂吗?”
我从来没有听过世子大人对我讲这样的话。
这些话对我是有刺激的。
我一霎那间觉得自己也是神圣的。
也许有一天,我会跨马扬鞭和将士们一起守护夏宇国的国土,保护这里的百姓;
也许有一天,我会和世子大人并肩作战,为夏宇国和防风氏家族的崛起复兴奋力一搏,流血流汗!
紫陌把春祈秋祈支出去,然后坐在我床前。
我知道她有话说。
“夫人你可看好了!夫人冒着性命危险去救世子大人,得了什么好处?世子大人也就罢了!心里有嘴里没有,究竟心里还是疼你的!可是召薙女御你看到了!恨得你咬咬牙!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她去救世子大人一点本事没有的!成天抱着一幅忠心赤胆的牌子专门整人!夫人不防着她,早晚一天落到她手里。”
我想想召薙女御那张阴惨惨被我气绿的脸,笑道:“不就一个管事的女御吗?世子大人信任她,让她多管点事,又能怎样?”
紫陌说道:“夫人千万不要这么说!她是宫里的老人了!没有本事能做到现在的位置?各宫里人员都是她调配的,她又在这里盘根错节耳目众多。她的心术阴沉得很,夫人虽说是主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千万要提防她!”
紫陌也和我一样,不喜欢召薙女御。她比我更恨召薙女御。紫陌说那一次我逃出宫的时候紫陌哭着去找世子大人,召薙女御阴沉着脸一本正经告诫她里面正在举行两位公主的册封礼,无论如何不准她进去!
“如果她真是秉持公道不准我进去也罢了,”紫陌对我说,“当时她的脸上带着说不出的表情,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得意洋洋。总归就是看人倒霉了那种说不出来的高兴劲。”
紫陌所说的这种表情我是熟悉的。我从召薙女御那里亲眼目睹过。所以知道她当时的心情。
“还亏是世子大人听见外面有动静问了一声。听说是祈华殿的女御,世子大人就命进去回禀。说起来还是世子大人心里有你,要不然我被挡在门外,你在外面遭了难了她巴不得有多遂心呢!”紫陌说道。
“算了!”我对紫陌说,“她不好招惹,不要招惹她算了!”
“夫人说得简单!就昨天她那样子!还说是请罪!明明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夫人真是单纯不晓事,她这么当着你的面和世子大人告状,原原本本都是你在违反宫规!将来你受了她的委屈怎么跟世子大人说?世子大人一定会认为是你挟恨报复她!反而不相信你了!她的手段就能如此!你吃了亏还不知道怎样呢!”
紫陌看到春祈秋祈回来了,她就转换话题说起花样和布料来。说这一次夫人的兴致不好,世子大人这件衣裳就做得慢了些。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