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则正好相反。他人在这里,心已经走了。他的心一直惦记着外面,向往着外面。他惦记着新欢,追求着那种红颜如花的享乐。他的心留了一些在这里,更多的已经出去了!
这样的日子过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一个女子,跟一个三心二意的男人,生活在一个狭小的王宫里。每天看着宫墙和树叶,等着那个没有心的男人回来吗?扳着指头去度过每一个无聊的日子吗?然后等着头发变白,等着容颜枯镐,有一天悄无声息死去?
还是像其他的女子那样,去迎合世子,去谄媚他,看他的笑脸,去争宠,享受他偶尔给你的一点微不足道的爱?
我要过这样的生活吗?
我宁肯没有爱,也不会这么委屈地去爱!我宁肯绝了情,也不会这样屈辱地留情。
没几日,召薙女御到祈华殿里来了。
她脸上说不出是什么样的表情,好像是喜悦,还是有种幸灾乐祸的快乐?还是故意想隐瞒喜悦又唯恐怕我看不见她的喜悦之情?
总之,就是让我难堪看我笑话的那种表情。
召薙女御说道:“世子大人要册封两位公主为美人。特地吩咐我过来,给两位美人的分封文书上盖上印玺。请夫人审核一下,加盖册封的印玺吧!”
我说道:“印玺就在桌案上,你拿着随便盖吧。不用给我说了!”
她听了这话大为诧异。说道:“夫人的印玺,奴婢怎么敢随便加盖?这是后宫正式的册封,没有夫人的印玺……”
“印玺我已经交给世子大人了!册封也和我无关。随便你们怎么发落吧。”我冷冷说道。
我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是大为失礼的!召薙女御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诧得说不出话来。她可能没想到我这样大胆!
我一个乡野之人,管你什么宫规礼法!我只负责我的心!你们想伤害我,那位只有奋起反抗!
召薙女御不敢擅自盖印玺,只好拿着文书又回去了。她一定会惟妙惟肖对世子大人描述我的狂妄大胆,一字不落回禀我的话!
那对我又有什么呢?即使是世子大人亲自过来,我也不会改变一个字!
世子大人并没有亲自过来,文书也没有再拿过来要求加盖印玺了!紫陌过来给我悄悄说话,说整个宫里都在忙着册封新妇的事情。
我说:“这些话你也不必告诉我。我也懒得听。”
我懒得听也会听到。晚上世子回来的时候,他亲口告诉我了。
“明天晚上的册封礼!你准备一下,我带你一起去!”
“我不会去的!”
“夫人!你是后宫之主,你不去怎么行?你不怕宫里人议论你吗?”他说,“你不高兴在那里!坐一会儿就回来,行不?”
“我不会去的!”我又说了一遍。
他看看我的样子,真知道我不会去。
“行!那我不勉强你!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慢慢就好了!你休息吧。我晚上回来陪你!”
他说着出去了。
他今天晚上还会回来陪我!明天晚上就不会再回来了!他以后就分属于几个女人了。他在我这里不高兴,自然有人让他高兴;他在我这里听不到好话,外面的好话多的是!
我躺在那里,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不是悲哀,我是心死了。
如果我悲哀的话我会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可是我发现我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我的心已经死了。
他不是要娶美人了吗?随他好了。这和我已经没有关系。
我已经不爱他了。把他从我的心里彻底割舍掉。他已经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犯不着因为他而感到一点点难过。
他可以花天酒地,他可以纵情淫乐,他可以随意仰卧在花丛暖玉之中,和我都没有一点关系。从现在开始,我跟他恩断义绝!
可是我怎么办呢?我自绝于他,从此不见他不理他,困在这个王宫里慢慢等死吗?
我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愿望——离开这里!想办法逃离这里!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在我脑子里就激灵了一下!
我很快确定了这个方案:逃出去!
我要让他知道我是干净的,不会留在这么污浊的王宫里。
那一晚上,我像平时一样懒懒躺着。紫陌、春祈她们看到我无精打采的样子,也早已看惯了,没有发现我有一点点异常。
我的脑子里却激流骇浪一般翻腾着,酝酿出逃的事情。首先要摆脱紫陌!每天跟着我实在是难脱身,她也不会同意我出去的!所以我安排她到司礼部颜芮女御那里去询问绣花的事情。
紫陌姐姐喜欢绣花,颜芮女御的绣花工艺是我见过的超绝的,她们一直很要好。有了这个话头,紫陌姐姐一定会被缠住好久的。
然后就是春祈秋祈。她们俩对服饰很感兴趣,就让她们去库房挑选布料去。我可以告诉她们紫陌和我在一起,不用她们服侍,那么她们就会以为我和紫陌在一起;紫陌会以为我和春祈秋祈在一起。我就可以争取时间了!
对了!我要吩咐厨房,中午提前给她们送餐,她们就会认为我不让她们回来,做完手里的事情再说。
安排一遍,我看了一眼紫陌,她可不知道我正在算计她。我偷偷说了一声:“紫陌姐姐,永别了!”
马棚里的马我可以随意牵的,我骑着马通过南门跑出去。守城的将士都认识我,他们当然卑躬屈膝,怎么也不会知道我是在潜逃,所以我应该能够出去。
可是,最大的问题是:我去哪儿?我到哪里去呢?
虚宇城是不能回去的。他们首先会到虚宇城去找我。我的潜逃也会给父母家人带来麻烦。一定不能走这个方向。
我准备往东南方向逃。只要逃出夏宇国,世子大人就找不到我了。我跑到哪一个山峦之中去,拜师学艺也罢,隐身山泉也罢,食草根,饮山涧水也好,再苦的日子我也能过。总比在这里,像刀割着心扉一样慢慢受折磨,被他们折磨死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