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昆仑的册封典礼被七月搅了一下,襄王就自觉没趣。他承诺昭明的不让王姬进京的话没有做到,他自己觉得有点对不起昭明。这次他看来是有事情来找昭明的,正好看见我从关雎宫出来去跑马场。
“陛下在宫里吗?”襄王问我。
“没有。今天上朝,中午就没有回来用餐。”我说。
“今天上朝?今天陛下没有上朝啊!”襄王奇怪道。
“今天陛下没有上朝?他明明去了啊!”我比他还奇怪呢。
“陛下也不在宫里?去哪里了?”襄王自语道。他吩咐跟随他的人,去打听昭明的去向。
跟随他的人去问了宫廷里面的文官,问了一下守卫,没有人知道昭明的去向。
襄王有点疑惑,没有说话。
这时候,杨毅从宫外面走进来,对襄王回禀说:“夏宇国有人来送书信,给王爷的!”说着把书信递给了襄王。
襄王打开书信看了看,他的神情更疑惑了。
我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问他:“是什么书信?”
襄王告诉我:“陛下怎么到不情山去了?而且不告诉我一声?”
不情山是夏宇国的国境。上次昭明带着我到不情山,还给襄王打了一声招呼,告诉他不用接洽。
这次是怎么回事?不声不响,到不情山去了?
天子不声不响驾临国境,这是非常意外的事情。所以夏宇国的守备给襄王送信。襄王看看我,他的脸上现出一种诡异的表情。
我当时也想到了!
七月王姬!他一定是冲着七月王姬去的!七月王姬搅了昆仑的册封典礼,她一定不会返回夏宇宫。她没有地方去,有可能就去不情山了。
昭明!我想起当日殿宇之上,昭明意外看到七月王姬的情形。他脸上显现出来的冰冷的微笑。他一定在那个时候就作了准备,派人追踪七月王姬的下落了。得到线报,他瞒着我,瞒着襄王,自己带人去追杀七月王姬去了!
“七月!七月有危险!”我对襄王说。
襄王脑子比我还快呢!他肯定也想到了。我派人去牵我的马过来。可是襄王竟然有些犹豫,说道:
“我们现在去阻止,陛下会不会盛怒?毕竟王后是臣带着私自出宫。而且陛下现在恐怕已经到了不情山了,我们就是赶过去恐怕……”
我的心都要碎了!他竟然还在犹豫。
毕竟不是他的亲骨肉啊!他怎么能理解我的心?我扬起马鞭朝他挥了过去,他防不胜防,吓了一大跳,身体往后面一倾斜,眼明手快躲了过去。开口骂道:“你冲我发什么火?”
我一鞭子挥过去。那马“嗖”地一声就蹿了出去,直奔宫门那里去了。
没多久,我看到襄王骑着马也追了过来。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去。
我纵马飞奔,跑得几乎飞了起来。襄王在后面费了好大劲儿才追上我,说道:“王后娘娘好速度。逃跑练出来的吧。”
我不理睬,驾马继续飞奔去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沉浊的云气雾气开始下降,马的速度也开始缓慢。前方的路也开始变得模糊了。
我们已经接近不情山了。
马只能放在山下。往不情山山上面去的路充满荆榛,几乎寸步难行。树林太茂盛,野草藤蔓太纠缠,我们进入不情山的山路又是慌不择路,盲目寻找的一条生僻的路,所以走起来困顿难行。襄王挥着剑帮我开辟道路。
襄王带着我攀登到一处高耸的山崖,往远处望望。
这时候到处都是一团一团暧昧的湿气。不情山的黄昏之后的将夜未夜之时。我问襄王:
“陛下带着随从过来的,他一定走的不是这条路。他到不情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熟悉路况的。王爷想想他会在哪里?”
襄王说道:“陛下在哪里还用想吗?你应该想想,七月会在哪里?”
我说道:“七月是在这里丢失的。她会去找虑远道长吗?”
襄王说道:“她肯定会去找你师傅住过的地方啊!去看看!”
襄王看了看路,带着我往深山里面走。走了有半个时辰,听见树枝上面扑簌簌落下叶子来。一阵阴阴沉沉的风吹过,一群乌鸦鸣叫着从头上飞过去。
这是一种不祥的预兆。我的腿都酸软了,险些瘫软下去。
我们前面出现了一条小路。我庆幸走到路上来了。襄王低头看了看,说道:“有人刚刚过去了!”
“谁啊?”我问他。
“我怎么知道?”襄王回答我说。
“快走啊!”我催促他。
襄王说道:
“陛下一心要杀王姬。这说到底是他们父女的事情。王后可以管。臣是不好干涉的呀!女子在家从父。她父王要她的命,我这当义父的也不好管呀!”
我瞪了他一眼,自己往前面走了。
襄王只好跟上来,说道:
“我不是不管。我是觉得陛下怎么有点不可思议。两个孩子有点情意,分开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痛下杀手?你看昭明的样子,是想让我管的吗?”
我顾不上和他说话,一股脑顺着小路往前面走。绕过两道盘曲的山径,前面出现的情景我渐渐熟悉起来:中间有一条不算宽的溪流,溪流两岸是高树茂林。
我的感觉催促我顺着溪流往前面走了一段,爬上了一座不算太高的山冈。我原本是想爬到高处去看看下面的情形,可是我还没反应过来,襄王已经拎着我的胳膊,把我推到了灌木丛里隐藏起来。
我躲在灌木丛里,定睛往下面观看:原来对面的山冈那边,还有我的两侧不远处,都埋伏着许多兵士。那些兵士迅速移动着,向着我这边包抄过来。
“臣婢被发现了吗?”我问襄王。
“目标不是你。”襄王说。
这时候,越来越多的火把在向这个方向聚拢。弓箭手也在周边的密林、山岗上面埋伏。从哗哗的水流声中,我看到顺着小溪划过来一只小船。
一个俏丽的影子正在那里站着。
七月!即使是在黄昏隐没,没有光线的不情山山林里面,即使是在那一叶的小舟上面,只是因为她的身影那样出现了一下,整个不情山都似乎灵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