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拨云雾,见青天
一路行走一路歌是一种人人向往的境界,一路行走一路愁却是大多数现代人的常态。
步履匆匆,以至于忽视了路边美景;身在花丛,却嗅不到满园芬芳。古人说“月影松涛含道趣,花香鸟语透禅机”,禅门语“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细沙中包含的那一方世界,野花中蕴藏的那一座天堂,你是否看到了呢?
生活中禅机无处不在,无处不可修行,万物皆是如来,只怕人不“悟”。
佛教的悟是“觉”的意思,有三个层次:小乘的自觉,大乘的菩萨或者觉他,佛的自觉、觉他、觉满。小乘的自觉指个人破除了诸种烦恼,而不再在生死轮回之中接受苦报,从开悟修到彻悟;大乘的觉他指菩萨不仅自断烦恼,而且广度众生;佛的悟指断了烦恼,度了众生,自利利他圆满究竟。
相比之下,禅宗的悟又有所不同。圣严法师分析了两者的区别:佛教所说的悟有顿、有渐、有深、有浅,禅宗则属于顿悟;佛教的悟是一悟永悟,而且是彻悟,禅宗则需悟了又悟,重重突破。
人的慧根不同,所受的障碍不同,悟的程度不同,境界也会有深有浅,悟境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有曾经悟过的人才知道悟真正是什么。
有一则著名的公案,出自宋末江西青山惟政禅师的《上堂法语》。
“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乃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休歇处,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
后世对这段公案的解释颇多,从中可以窥探到悟境的端倪。
有一位僧人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于是去向一位禅宗大师请教。
大师解释说:“最先的状态和最后的状态是相似的,只是在过程中截然不同。最初,我们看到的山是山,最后看到的的山还是山。但是在这过程之中,山不再是山,水不再是水,为什么呢?”
弟子摇头不知。
禅师继续说:“因为一切被你的思维、意识搅乱了、混淆了,好像阴云密布、云雾缭绕,遮住了事物的本来面目。但是这种混淆只存在于过程中。在沉睡中,一切都是其本原;在三昧中,一切又恢复其本原。正是关于世界、思想、自我的认识使简单的事物复杂了。”
弟子自以为明白了禅师的解释,于是叹气说:“唉,这么说来,凡夫俗子和开悟者之间也没有什么区别嘛!”
“说得对!”禅师回答,“确实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开悟者离地六寸。”
开悟者“离地六寸”,自然和站在地上的凡夫俗子有所不同,他们离地的过程正是不断修行的过程,“离地六寸”的位置也正是悟后的境界。在尚未修禅之时,我们眼中看到的是一个物理化的世界,山水就是山水,世间一切历历分明,存在即为合理,不需要做任何的探讨与解释;在第二个阶段,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禅修之后,禅定过程中的澄明境界与清净修为常常会令人产生幻觉,认为世间一切不过是过眼浮云,浮光掠影般闪过,如梦如幻,极不真实;第三个阶段,禅修得悟,人已经达到了自由境界,身体和灵魂已实现了独立、清澈和自在,一切无可无不可,山水就是山水,与我无碍无牵绊。
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越是追求得紧越是会陷进难以自拔的泥潭。不要刻意去追求什么,开悟的过程本身就是目标。开悟不是有形的财富珍宝,不是将手掌攥紧就可以掌控的,既需要个人努力地修行,也需要顿悟的机会。顿悟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但这之前长期的修行也是不可或缺的。学习佛法的人既要好好研习佛经,专心参禅打坐,还要端正自己的心态,树立正见,只待时间一到,自会水到渠成。
在南山脚下有一座寺庙。庙前有一块荒地,年复一年地荒着,甚至连野草也不长。寺中僧人每每经过,从来都不曾转头看上一眼。
一日,庙中来了一位双目失明的和尚,他偶然听到身边僧众谈论到这块荒地,于是就放在了心上。从那之后,他便开始拎着锄头摸索着在荒地上忙碌,翻地、浇水、播种、施肥。日复一日,参禅念佛之余,和尚总是会出现在荒地上,在其他僧人的嘲笑声中,他播下的种子竟然奇迹般地发芽了。
其他人非常诧异,不知道为何瞎眼和尚播下的种子居然发了芽。
后来,花苗的嫩芽抽枝长叶,一夜春风过后,荒地上开出了美丽的花朵,芳香四溢。寺中僧众清晨走出庙门,瞬间惊呆了。
几十年后,这位双目失明的和尚成为了受人敬仰的一代禅师——心明法师。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这样一片荒地,不去打理,荒地自然寸草不生。而一旦开始用心去经营、去管理,只待一夜春风,心灵的荒漠也会成为美丽的花园。生活中总有层层迷雾遮蔽着我们的心神,一朝开悟,就会发现原来曾经的阴霾之上都是同样的湛蓝天空,那时候再回首一路寻找的旅程:
尽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遍岭头云,归来笑拈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
莲心禅韵:
慧根: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悟性、灵性。心为万法源,心经的智慧是大智慧,智慧的功能来源于心。心是智慧体,也是智慧根,简称慧根。
菩萨:指已经觉悟的众生,“以智上求无上菩提,以悲下化众生”,即开悟之后又以觉悟他人为己任,在佛教中地位仅次于佛,是协助佛弘扬佛法,拯救众生的人物。在古印度,菩萨一般是男子形象,佛教传入中国以后,菩萨逐渐演变为温柔慈祥的女性形象。现在在信徒之中影响比较大的菩萨主要是观世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地藏菩萨,分别代表悲、智、行、愿而被称为四大菩萨,是中国佛教徒菩萨信仰的主要内容。
空——风过疏竹不留声
风从竹林中穿行,风过之时,竹叶随风而舞自然簌簌有声;雁从清潭上飞过,雁过之时,清澈潭水中必倒映雁群身影。但风落、雁过之后呢?
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度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
无论喜怒哀乐,还是悲欢离合,长长短短的因缘际会之后,一切皆空。诸法都是空相,飘然而过不着痕迹。常人将出家修佛称作遁入空门,四大皆空,如去如来,无遮无碍,是为空。
福州市鼓山涌泉寺被称为“闽刹之冠”,这座寺庙山门有一副对联:净地何须扫,空门不用关。这副对联的由来与当地的地理环境有关。在该寺的山门外有一条青砖铺砌的小路,路旁是参天大树,路上常常会有很多落叶,但由于山门直接对着山坡口,所以山风直吹过来,路上的落叶就会被吹走,而不需要寺中僧人再做打扫;福州地区,夏秋交际台风频发,寺中的山门经常会被狂风吹垮,几经修葺之后问题也得不到根本的解决,索性后来就不再设寺门,而以空门迎接四方信徒。
正如涌泉寺以空门笑迎万千信徒,佛门亦是如此。佛门即空门,悟极返空,既然众生都在苦苦求索着“空门”真谛,佛祖自然不会将门关闭,而是大开佛门,只待有缘人。空是悟后所抵达的一种境界,悟来悟去终是空。根据否定的对象,可以将“空”分为两种:一种是我空,即小乘佛教中人无我的观点;另一种是法空,即大乘中法无我的观点。这种观点依然无法将“空”的概念述说完整,圣严法师则通过对其意义的阐释来具体地说明了什么是“空”。
一是无常。空并不是指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而是指不能永恒、虚幻而难以捉摸,随时变化才是“空”,只有空才是不变的真理,理解了无常,才能放得下心中的执著。
二是无我。人的烦恼多来源于常常以自我为一切的中心,人为了维护“我”以及“我的”所属物,而陷入无穷无尽纠缠中,既和外界争执,也和自己较量,心中太多牵绊,以至于无从解脱。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连“我”都不存在,又何苦执著?放下,忘记,抛却,才是悟到空的途径。那空又是以一种怎样的形式存在呢?
石恐禅师和西堂禅师是师兄弟,经常在一起参禅。有一次,石恐禅师开玩笑地问西堂禅师:“你会捉虚空吗?”
没想到西堂禅师马上毫不犹豫地回答:“会!”
石恐惊奇地问道:“怎么捉?”
西堂禅师用手在空中抓了一下,说:“就这么捉。”
石恐摇了摇头,说:“你不会捉,不是像你那样捉的。”
西堂不服气地反问道:“那师兄你说应该怎么捉?”
石恐一把拽住西堂的鼻子,痛得西堂大叫:“师兄快放手!这个‘虚空’会疼的。疼死了,鼻子要被你拽下来了!”
石恐禅师松开师弟,笑着说:“必须得这么捉虚空才行。”
西堂摸着红肿的鼻子,笑呵呵地对师兄说:“多谢师兄的指点!”
故事的最后,西堂悟了,这时候他才真正捉住了虚空;石恐禅师告诉了他一个真正的事实:我们唯一能抓住的实际的东西其实也是虚空的,实有其实是虚空的另一种表现。
圣严法师所理解的空,并不是指一切都没有,而是说人可以努力地去促成某事,但是一旦成功或者失败之后,都不需要放在心里,也就是“君子事来而心始观,事去而心随空”。因此,禅宗能够将世俗哲学中相对立的“空”与“有”这两种状体融在一起——真空妙有,“真空不空而空,妙有非有而有”则是对这种状态最好的解释。
赵州禅师曾经说过一句禅语:佛是烦恼,烦恼是佛。众弟子不解,纷纷前来询问:“禅师你说佛是烦恼,那么佛在为谁烦恼呢?”
赵州禅师说:“佛在为芸芸众生而烦恼。”
弟子又问:“怎么做才能免除烦恼呢?”
赵州严肃的责问弟子:“免除烦恼做什么呢?”
还有一次赵州禅师看见一个弟子在礼佛,就打了他一下,问:“你在做什么?”
弟子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惴惴不安地回答:“我在礼佛。”
赵州斥责他:“佛是用来礼的吗?”
弟子顿觉十分委屈:“禅师,礼佛不是好事吗?”
赵州禅师又打了他一下,说:“好事不如无事。”
烦恼不必放下,因为对于佛祖来说,本就不曾提起;礼佛本是好事,但与其惦记着礼佛这个过程的本身,倒不如将这个念头抛却,为消除众生烦恼而忙碌却不认为这是烦恼;为开悟而修行却忘记本在修行中。
芸芸众生,或反复,或执着,或超越,或沉沦,都逃不过一个空。
莲心禅韵:
四大皆空:佛教用语,古印度把地、水、火、风为“四大”,后随着佛教的发展,用来形容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虚空的,无论是人身,还是佛法,都是空。后世常常把看破红尘、超然脱俗的状态称为“四大皆空”。
入空门:佛教以观察诸法“空性”为入道的法门,故称“空门”。信徒在佛陀的教导和指引下,开启智慧,净化人生;寻找生活的真谛,寻求解脱之道,找到自己的清净法身即为遁入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