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谢志峰艺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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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漫漫人生路,求索得失间(5)

手卷和册页,都是书画家们的力作,应酬成分少,精品为多。谢志峰收藏的文徵明的涛书册页,文革时当“四旧”上交。“四旧”文物解冻清退时,落实政策退回给他。当时发还的东西不多,在文徵明的册页上有其家父的藏章,凭此谢志峰将它认领了回来。这个册页是文徵明晚年时写的,文革中失散了最后一页文徵明自己的落款,后来谢志峰拿给商承祚和邓涛老师看,他们都盖上了自己的识别章,然后程十发、徐邦达、杨善深、苏庚春也都题了跋。程十发题:“文衡山八十七岁时书西苑诗,是翁晚年精作,暮年壮笔,神完气足,是为极品。是年曾画露茄晓竹,上有王百合题诗,后为王逊之摹一本,原迹现藏门处。”杨善深题:“此册为文徵明精作,今得拜观,眼福不浅。”苏庚春题:“衡山翁书西苑诗十首。文老生平喜书此诗,余昔所见不下数十本,但皆不逮此书之神韵精致。明代书家用功最勤下笔不苟者,当推文老也。前人论书谓衡山书法,其隶书专宗梁鹩,小楷师黄庭坚,行书学圣教序,咄咄直逼右军,乃知自赵集后贤书法大成者衡山也,此语甚是。此册为志峰鉴家家传遗物,大难尤存,幸之至为题记以志眼福。”徐邦达题:“金马玉堂厌世氛,琼华奈远惜芳尘,归来翰墨时时见,应是献之写洛神。”

“文太史晚年喜书自作西苑诗,所见多种,苏君前亦论之,志峰出示此册,云为青氈旧物,虽因丧乱失其款印,但无疑为真迹佳品也。”

讲起文徵明的这个册页,在其父亲手上就曾经失而复得过,所以他父亲在上面盖了“黄鹤可复返”的藏章,到了谢志峰手上再次失而复得。确实有墨缘。对此,谢志峰在册页中跋记:“文仲山西苑诗册系先父遗珍,三十年代曾一度失而复得,爱不释手,为此曾专刻一方‘黄鹤可复返’藏章,以镌永念。至吾辈之手,又遭文革浩劫,二十年后,故物重归,虽非天意,亦属墨缘。惜失文徵明署款页,幸故物见证人商承祚、邓涛两老先生尚健在,重新鉴定,实属原物无疑也。”

此外,谢志峰在书画作品的收藏中,非常重视对明清以来的扇面书画作品和女画家的作品的收集购藏,并成为系列,举办过专题展览,在此不作详细述说,要知详情,请看后面分解。

3、百联斋

谢志峰的斋名与他的收藏品位紧密联系在一起。如节香楼,是以梅竹为主题,瓷砚堂,又以其收藏历代瓷砚而得名,此外,还取了一个斋名叫“百联斋”,就是说收藏有许多古今名联。

对联是书法艺术的一种表现形式。它集诗词、格言的精华,是书法成为艺术的最精练的形式。他收藏名联,第一副是以10元买了康有为的对联,从而引起了谢志峰对中国楹联的兴趣。他收藏楹联的标准有四条:一是有关道德修养的格言;二是立身砺志奋发读书的座右铭;三是有关梅、竹、石为题材的诗句;四是反映历史典故和赞美祖国河山的名言对联。特别是对有四行边款的名联尤为钟爱。四行边款的对联多见于清季中期,民国时较盛行。一般是书法作者写给他们的挚友的,通过边款来表达彼此的友谊和人生爱好,或有典故的记载。这一类对联使书法艺术的文学内涵更为丰富。

如谢志峰收藏的王文治的一副朱红洒金楹联:“鹤雏晓旭呜丹穴,唐棣和风秀紫芝。”四行边款为:“季谐昆仲孝友,传宗书法同好,一庭和顺,为里中人推重,余丙午仲秋月,得晤于京师,寓斋畅叙教,三月有余,不胜欣羡,因书是联奉赠,即请指教,愚弟王文治并记。”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时间、地点,与主人的交情,写此联的意义,均清清楚楚。

谢志峰最喜欢的短联是陈鸿寿的五言联:“爱画入骨髓,吐词合风骚”。最喜欢的长联是俞曲园的四十四言联:“沧海日,赤诚霞,峨嵋雪,巫峡云,洞庭月,彭蠡烟,潇湘雨,曲江潮,匡庐瀑,合宇宙奇观,绘吾斋壁;少陵诗,摩诘书,左传文,马迁史,薜涛笺,右军帖,南华经,相如赋,屈子离骚,收古今绝艺,置吾山窗。”边款为:“惺台仁兄老同年以此联嘱书,乃真所谓极天下之大观而无憾者,非公豪情胜概,亦不足书此也。癸未春日积衰成懒,久不做书,立夏前一日,晴窗无事,捉笔为此,劣甚,曲园居士俞樾并记。”不管短联还是长联,都反映出主人的身份、才艺、志向、襟怀、学识、爱好,包容无遗,令人赞叹。

4、广东名贤书画

谢志峰作为广东的藏家,对广东历代书画家的作品是情有独钟的,也是他着力追求的收藏专项系列。不过明清时期广东画坛在中国画坛的地位不高,未能形成与北派的鼎足之势,在全国有影响的只有林良。他是广东人,以水墨写意花鸟著称,但是在山西做官,明朝天顺时供奉内廷。林良绘画受浙派影响,较浙派稍文雅些。他的作品传下来的不多,对广东画坛影响不大。

明清两代的广东画坛虽不能与北派鼎足,但名家还是不少的,就谢志峰所藏的如明末清初的张穆、高望公等功力都很深。清代中期的黎简、谢兰生等在广东均有相当大的影响。晚清出了二苏,即苏仁山、苏六朋。二吕,即吕翔、吕材、到了清末,又有了居巢、居廉两兄弟。谢志峰特别看重苏仁山的画,他认为历史对苏仁山不公,应该重新研究苏仁山,建议广东美术界、全国美术界重新评价其在全国画坛上的地位。

苏仁山生于1813年,卒于1849年。在他以前,广东绘画基本上是承袭之风,明代开始学林良,到黎简时学石涛,没有自己的风格。苏仁山居乡下,无功名史,无财产,性情又孤僻,与当时的书画界、鉴藏界几乎没有来往,却能走出自己的路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可惜他36岁时就过世了,是个早熟的画家,而且才华横溢。谢志峰指出,苏仁山完全可以和八怪中的黄慎并驾齐驱。他们在画人物方面的画法很相似,无论是神仙佛道、历史人物,或是渔樵耕读、行旅游士,到了苏仁山的笔下,就染上了一种奇气了。《八仙图》、《香积图》、《百美图》等是其人物画的代表之作。苏仁山虽然英年早逝,但他留给广东画坛的艺术财富是非常宝贵的。

同时,谢志峰对岭南画派在中国画坛的地位评价亦很高。他认为岭南画派是中国书画史上广东画坛唯一能与北方鼎足的画派,是历史发展过程中的时代产物。它不仅因地域的原因而得名,更重要的是画坛革新的产儿。20年代初,高剑父先生留学日本,受到日本画家参照西方绘画艺术,革新日本画的启迪。同时,他又参加了同盟会,接受了孙中山先生民主革命思想和政治变革的血的洗礼。因此,辛亥革命的政治大潮,也推动着高剑父对旧中国画提出革新的构想,主张中国画应随时代,为人生服务,面向生活,提倡写生,折衷中西。他和陈树人、高奇峰以异军突起之势,揭起新国画的旗帜,出现在中国画坛。他们折衷中西,容纳古今,开创了中国画坛的一代新风。由于当年人们对“二高一陈”尊为画坛“岭南三杰”,才引出“岭南画派”的称号。高剑父、高奇峰兄弟和陈树人作为岭南画派的创始人,其功绩将永垂画史。

一个不可忽视的事实是,广东的国画研究会,也为岭南画派的产生起到催化的作用。当时折衷派与传统派的争论,促进了广东画坛的繁荣发展。其功亦不可没。胡根天老师对广东书画史的研究,对广东美术教育事业亦作出了重要贡献。

与画家相比较而言,广东明、清两代的书法家在全国的影响似乎大些。谢志峰认为:如果说明清以来全国书势发展是一股洪流,那么广东是一股支流,二者总的趋势是一致的。“书以人传”,首先,道德、文章、功名三者缺一不可,才有可能将书法传下来,广东的书法比画在明清之际影响较大,出现了如陈献章、释函昰、李楩、宋湘、吴荣光、康有为、梁启超等等与北派呈鼎足之势的大家。他们的书法艺术兼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在诗词方面亦有大成。总之,明清两代的广东书坛,应该肯定地说人才辈出,风格多样,可以与全国各个流派争辉。所以,谢志峰收藏广东书法名家的作品比画家的作品要多。其中最难得的是释函昰的作品。他以名举人而遁人佛门,人称天然和尚。明亡之后,许多有民族气节之士都拜在他的门下潜心修行。他是当时知识分子的领袖人物,名声显著。他收藏的梅花诗五律行书轴淳厚古茂,绝无鼓驽惊奔之势,此中高致,当非仅从临池中来。这是跟他的学问、禅理、人品多方面的修养分不开的。这幅作品原是南海阮氏所藏,在日寇侵略,广州沦陷时,冒着生命危险抢救出来的稀世珍品。1942年2月在香港举办的“广东文物展览会”展出过。1990年谢志峰在广州文物店收购的残余物中购得。

在广东的书法家中,谢志峰收藏得最多的是嘉应同邑人宋湘。自清中期至今,宋湘书法作品历来都有一字值千金之说,尤其是广东的客籍文化人更为重视收藏他的书法。1995年谢志峰已将所收藏的宋湘书法编印成《宋湘先生翰墨》一书出版了。

二、陶瓷收藏自成系列

改革开放给广东的陶瓷收藏带来了机遇。改革开放后,出土了许多陶瓷,这些陶瓷80年代初期大量流入广东和沿海各地,除走私出去的一批外,流落到古玩市场的也不少。

广东民间收藏爱好者不忍心文物外流,用自己的钱买回了一些。

正如解放初期广州的文德路是购买、学习文物书画的“大学”一样。改革开放后,广州带河路、清平路也成了购买、学习文物的“大学”。许多人在那里交了不少学费,也因此出了不少土专家。

谢志峰在这个时候,不失时机地下决心,追寻先祖当年的收藏足迹,按中国陶瓷发展的脉络,将各个时代的陶瓷都收齐。他不仅在广州,就是出差到外地,办完公事就去当地的文物店或旧工艺品市场。往往为了追求系列,上当交学费也不少。不过学费交多了,眼力也提高了。每交一次学费都铭刻在心。吃一堑长一智,这是千真万确的。谢志峰说,买陶瓷交的学费比买字画交的学费要高几倍以上。因为字画多是在文物解冻时在各地文物店买的,多是名家名画,而且有老师帮眼。而买陶瓷却全靠他自己的实践和眼力。冯先铭和耿宝昌两专家只是来他家为他鉴定已买到的藏品。通过他们的鉴定,从各方面提高了谢志峰的鉴赏水平。向老先生们学习是一个方面,还要向地摊的“土专家”学习,他说切记“满招损,谦受益”。因此,从1979年开始至今,他已基本完成了从仰韶文化时期的陶器至近代的瓷器系列的收藏。从新石器埋藏的彩陶,到商、周、秦、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国以及宋、元、明、清,各时期代表性的陶瓷都有了。但宋代,柴、汝、官、哥、定五大名窑,他仅收到了定窑和官窑和钧窑。同时,谢志峰对宋代民窑,如龙泉窑、越窑、磁洲窑、耀洲窑以及江西景德镇的湖田窑及影青瓷等,他也收了不少。其中有两件影青瓷是故宫里都没有的,在冯先铭等编写的《中国陶瓷史》中,也没有提及,只是提到:“江西景德镇窑宋代影青瓷,釉色白中闪青,光洁莹润,有‘如冰似玉’的传说。”谢志峰收藏的一对影青瓷印花六出双鱼碗,均有长方形印章,一只是“似玉”,另一只是“奇妙”,楷书铭文,是目前世界发现的影青瓷器中,唯一有“似玉”“奇妙”铭文的影青瓷,从而也证实了影青瓷如冰似玉的说法。

元代的釉里红是历来陶瓷收藏家所梦寐以求的,但传世品很少,据谢志峰说,广东省及各地、市博物馆均没有收藏到。谢志峰的收藏里,有一件釉里红玉壶春瓶,是景德镇窑,撇口、细颈、圆腹、圈足、灰白色胎骨,露胎现火石红斑,通体施青白釉,口部和腹部饰釉里红自然流动红斑,呈淡黑红色,是典型的元代早期器物。

元代青花及枢府窑均为收藏家们所垂青的著名瓷器。枢府窑也是元代的官窑,但多数是民窑厂烧制的,流传下来的比较多。而元青花却是谢志峰追求的品种。为了买到它,交了好几次学费,后来终于买到两件玉壶春瓶,其中之一是云南的玉溪窑。宋拓本华山碑中有这句话,“宝物归主”,我信谢志峰所说,收藏是讲缘分的。

在陶瓷收藏家中还有一种传统的说法,“瓷藏永宣”,因为永乐、宣德年间瓷器生产出现了新的局面,其主要特征是景德镇的瓷业中心地位得到了确定,为宫廷服务的御窑厂已经形成,青花成为全国生产瓷器的主流,斗彩、五彩、铜红釉和其他单色釉应运而生,各种瓷器大量生产,所以明代传世品比元朝之前的要多。虽多但难得,这又是一个事实。谢志峰说,“流传在民间的绝大多数是民窑,就是在1979年文物解冻时期,各地文物店内销部中也无法见到明代官窑。”

他所藏的一件明代弘治年间的红绿彩云龙纹盘是景德镇御窑厂烧制的,胎质较薄,质细而白,虽然人土时间长,釉色白中带土浸泛黄,但迎光透影,口内收,浅腹外鼓,平底,短圈足,盘内壁绘红绿彩两条五爪游龙,盘内底绿彩云龙纹,生动活泼,外壁刻有“益国社稷坛祭器”七个楷书铭文。原广州市文物店的老师傅伍基先生看后,认为是国宝,他说他活了82岁,从事陶瓷收购60多年来,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铭文,填补了明代瓷器史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