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然同学,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他微笑地看着我——他的笑容仿佛是练习过无数次的,每次都是一模一样的,弯起的嘴角弧度没有丝毫偏差,精准无比,而他的眼睛深处,我从来看不到丁点温和的光芒,蔚蓝的瞳孔寒冷如南极的冰块。
“江老师,我前天晚上在公园里遇到了一个人,他长得很像老师,所以我来确认一下是不是您。”我没有避讳,也没有转弯抹角,直接这样问了。
他依然笑靥芬芳:“前天晚上?我一直在家里待着啊,没有出去过。大概你认错人了吧!”
“是吗?但是他长得太像您了,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哦。”我咬咬牙。
他穿着白色格子的衬衫,给人非常干净的感觉,就像雨水洗刷过的天空。而我见过的那个吸血鬼当时也穿着白色的衬衫,衬衫上滴落的血滴就像一朵朵盛开的杜鹃,让人触目惊心。太像了,连衬衫的款式都一样,我不相信连这个爱好吸血鬼都可以和他一样。
他惊讶万分,瓦蓝的眼睛一亮:“真有这么相似的人!你没有问问他是谁吗?这世界上还有和我长得一样的人吗?太让我意外了。”
“我觉得,他就是你。你知道当时他在做什么吗?”我紧追不舍,一步一步逼近那晚的真相。
“我可没有双胞胎的兄弟哦,我想你大概是看错了吧。前天我在批改作业,一直到晚上十点呢,绝对不可能是我。”他耸耸肩。
“呃,那大概只是长得像吧。”
他究竟是假装的,还是那个吸血鬼确实是他的祖先呢?如果他是血族,我是目击者,现在在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的情况下,我肯定会被他灭口,如果逼急了他,说不定就在这里……
我选择这样僻静的位置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方便他动手,这样就可以逼出他的本来面目。如果他是血族,理论上现在他就应该杀我灭口,没必要极力伪装,掩饰自己。还有一个可能,他认为我在这楼梯里布下了埋伏,所以他也没有那么蠢笨,想都不想就动手杀我。我需要给他一点时间。
“江老师,你真的是来自意大利吗?”我不紧不慢地问。如果他真的是血族,我相信他来自欧洲的任何一个地方,除了意大利。外婆告诉过我,意大利拥有最厉害的教士,让绝大多数血族不敢踏入。他故意对世人说他来自意大利,是不是想利用这个做掩饰呢?
“嗯,是的。有问题吗?”
“没,我小的时候也曾经住在那里。”我顿了顿,看到他的眼底忽然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我没有看错,他的思绪似乎飘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但是仅仅一瞬,他恢复了常态:“那是个好地方,它的北面就是法国。”
我笑了笑,思考着该如何让他露馅:“那您的父母现在也生活在意大利吗?”
如果他有父母,应该早成了灰吧。
“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五年了。”他稍显低沉地答道。
我一愣,感觉不太好继续这个话题,一时忘记了说话。
“你叫我来不会是和我讨论意大利的问题吧。”他微笑着望向我。
“老师对吸血鬼有没有研究?”我又问。
他的蔚蓝的眼里似乎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他很快答道:“很遗憾,我不太相信世界上有血族这种生物。”
“呵呵,是吗?”我心里冷笑了一声,人类习惯性叫血族为“吸血鬼”,而吸血鬼自身是不会这样叫自己的,他们自称为“血族”。就这一点来说,江书玮倒是很顺口地说出了“血族”这个字眼。他说过他不相信,那怎么会说人类不太常用、甚至不知道的“血族”这个称谓呢?
我的眼角瞄着他的身躯,外面有灿烂的阳光投射进来,他的肩头披了一大块阳光。我觉得那肯定很灼热,我身为人类都受不了直接曝晒在这样热的阳光下,何况一个血族。我始终不太相信,这样千年难遇的日行者会让我遇到。我看了看他的脸,那么白,看不到一颗汗珠。
我还可以用一个方法判断,虽然不见得准确。
“江老师,其实我……”我趁机一把握住他的手,嘶,好冷,那种触感,就像我触摸过无数次的外婆和外公,就像一具冷冰冰没有温度的尸体。如果是人类,被这样的太阳照着,会一点温度也没有吗?
他慌忙抽回自己的手,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白皙然同学,你这是干什么?”
“其实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我停顿一下,继续说,“江老师,您的手好冷啊,冷得就像——死人!”
江书玮的脸色突然乱了,他的笑容凝固了,他的目光如两簇刀片锋芒毕露,他的嘴角慢慢开启,我可以想象藏在那两片薄唇后的尖牙马上就要显露出来。看到他袖口下的手指微微蜷曲,我后退了一步,右手捏拳,注意防备着他的突然袭击,而我的左手伸到了荷包里,将指头放在了镯子的小凸起上,我几乎忍不住要立即按下去。
“白皙然同学,不可以,我虽然长得英俊潇洒,性格温柔,但是我是老师,你是我的学生。我们不可以这样!”他突然大声地说道,一脸严肃。
什么?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击到愣住。喂,他到底有没有听我后面的话!我额头上暴出一根青筋。
他开始喋喋不休地大谈特谈道德伦理,差不多要把坟墓里的孔子、老子都挖出来给我进行思想教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