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有些干燥的天气，阴沉沉地落下来，整个城市就像笼罩在一个大大的蒸笼里，有些烦燥，有些热气腾腾的空气流淌在整个血液里。
城堡别墅周身却洒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柔柔的，有一些雾气包围，好像很遥远很遥远，可是，它又确确实实地座落在这个城市里，从一开始就建在这里，为什么，它突然好像变得有些遥远……
井修然从车里走出来，怔怔地望着被微弱的路灯照着的大门，那里，再也不是孤单地耸立在那里，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另一个像猪一样蠢，并且觉得猪是可爱的代名词的白痴女孩子，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对她慢慢放松起来，让她任性地起吃好多东西，亲自看着她一点点好像有点胖了，可是，还是会因为她喜欢吃什么，每次在购物的时候，都会不经意地拿起她喜欢吃的果冻和冰淇淋，也会拿很多的水果，让她做她自己的水果粥，虽然只是各种水果放在一起，可是，她还是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粥，他有时也好像故意在她起得晚或者去店里工作的时候，故意让她看见他在吃泡面，让她皱眉，然后又会用好久的时间去做最难做的饭，等着他下顿吃她最丰富最用心的饭菜……
他的眼神越飘越远，越来越迷离深遂，眼底暗潮涌入，让他感觉好像突然处在陌生的地方……
“修然哥哥你变了，你为什么会变了呢？”玉吟夏挡住井修然的面前，双手拦着路，不想让他离开。
“吟夏不要闹了！”井修然皱眉，他想要着急回家，肚子里很饿呢，一天只吃了早上的半碗泡面。
玉吟夏仍旧挡在他面前，眼底渐渐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她舔了一下嘴唇的微干，幽幽地失笑：“我在家里挣扎了一天了，我很想你，修然哥哥知道吟夏很想你吗？你发现我脸色苍白，你发现我未施妆抹粉吗？……”
井修然冷冰的眼底渐渐多了一些柔韧，他抿着唇，把眼光落在她身上。
玉吟夏轻轻地笑开，美丽的脸上有些乏惫，“……以前，我叫修然哥哥陪我喝咖啡，修然哥哥就算再忙也会陪我喝一杯的。今天就不行吗？因为你的家里不在是空空的你一个人，而是因为多了一个女孩子是吗？”她望着他，眼底划起层层的忧伤。
井修然又沉入无底的冰冷里，寒气逼人，他看着玉吟夏，没有回答她。
她站在他的车子身边，她更加地柔弱瘦削，伸开拦住他的两只手纤细无助，这是一个很熟悉的感觉，她好像不是第一次这样对他，可，却有一种从未有的绝望与死命抓住心中一根微弱的稻草的感觉。
“……修然哥哥，你忘记了吗？忘记了以前发生的一切，想要重新用她来忘却吗？”玉吟夏幽怨地看着他，眼睛慢慢变得遥远而陌生。
“玉吟夏！”井修然幽愤地看着她，双手握成拳头，指节啪啪作响。
玉吟夏突然转过身，轻轻地笑出声，幽幽地说一句：“……对不起，修然哥哥……”她快步得跑开，身穿的绿色像一抹林绿消失在夜色中。
……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他最不喜欢听的就是对不起，难道和他一起长大的玉吟夏会不知道吗？如果她只是茫目的喜欢他，她甚至于一点点都不懂他，那，她喜欢的是他的什么？
他黯然**，怔怔地笑起来。
那笑容像一朵娇艳完美的花朵，却突然碎裂开，瞬间被绞得支离破碎，有一抹鲜红的如血液一样的花朵似在半空中大朵地绽放，淋漓中是无可救药的绝望……
进入客厅里，冷冷的黑色笼罩整个大厅，有一瞬息的孤在眼底绽开。
他打开客厅的灯，在落地窗不远处躺着一位身着白色套裙的女孩子躺在地板上，她丝绸的黑发像一条乌黑发亮的玛瑙，盘旋在她身边，看着纯洁中有一种妖娆的媚惑。
他看着她，呆呆地站在灯光的按钮处，忘记了所有。
她的眼睛虽然闭着也好像被灯光的明亮刺到，慢慢睁开，因为一瞬间的明亮难以融入，她用手掌挡住光亮，然后坐起来，慢慢寻找四周——
井修然脚步均匀地向大厅走来，走到沙发边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扔在沙发上，漠视着四周，嘴角抿得很紧，一句话也没有说。
洛天沫站起来，笑起来，“你不是说晚上会回来吗？为什么那么晚？”
她望向落地窗处的黑暗，眼睛发起晶亮的光，“还好哦，我有把饭温在锅里，只是小小的火呢？你洗下手坐在餐桌上，我马上端过来。”
她不应该睡在地板上，可是，她只要一躺下，就会很快就会睡去，也不知是为什么？
从厨房里首先端出水果粥，看见他还是坐在沙发上，表情僵硬冰冷。
她微微觉察出空气的冰霜，把粥放在餐桌上，她走向他，尽力微笑轻松地说：“我准备了一下午呢？你尝一下嘛，肯定会进步好多的，而且，我去商场了哦，第一次呢？害得我好紧张，不过，还是买了些回来……”
他仍旧面无表情，好像没有听见她说的是什么？她微微有些尴尬，清理一下嗓子，继续加油：“……不要生气了嘛，我保证，我会尽力少吃的，我以上帝的名义保证好不好？”
井修然抬头，望着很认真又齐力求全讨好的样子，直直地望着她。
洛天沫站在他对面，对他的突然注视，有一种不寒而栗的紧张感。
好吧！如果有天她因为这个承诺而出卖上帝，上帝一定会原谅她的苦衷吧！
“我去把所有的菜都端上来。”洛天沫转身，感觉后背有一种很深的注目，瞬间地凝固起来，感觉全身很冷很冷。
洛天沫望着对面的他，他望着桌子上的食物，仔细认真地看着每一道菜，好像非要看出一个洞才肯罢休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把水果粥向他面前又推进了一些，声音很轻很轻地说：“如果……如果再看下去，饭会凉的……”
井修然像是没有听见，他还是望着饭桌上的食物，目光冰冷地似一把无情的宝剑，疯狂地噬着血液，有一种无比的满足……
他面前放着古老的四菜一汤一粥和一盘面包片两个馒头——
是一种全国上下人人都会做的最简单最平常最属于土产品的食物——
一盘凉拌黄瓜，绿绿的黄瓜中间放着一粒嫩红的樱桃。
一盘西红柿炒鸡蛋，鲜红的像唇一样的西红柿包裹着很多嫩黄鲜美的鸡蛋，这道菜好像都是西红柿颇多，她的却相反，像是一个西红柿的量，六个鸡蛋的感觉，因为那抹西红柿的鲜红像是珍珠一样地耀眼，虽然在一堆肉肉的沙砾里，它却放着光芒。
一盘花生，他敢打保证，只要看到的人，都会觉得那花生米是直接从超市里现买的！因为那上面好像有一个写有生产日期的年月日。
一盘芹菜炒肉丝，本来属于青绿翠玉的芹菜变得有些老气横秋，看着不是爽口直脆，一猜就觉得上了年纪牙齿光光的老年人吃到嘴里就会融化的事实，然后再看那肉，炒菜的主人很舍得，瘦瘦的猪肉丝看着有些粗，应该是买回自己分切的，称芹菜炒肉丝有些牵强，叫芹菜炒肉块还差不多。名就不计较了，因为不管肉丝还是肉块到了嘴里一样是成肉陷，应该要计较的是那肉，嫩红的肉有些黄枯，好像火过大引起的，看着到嘴里应该会像嚼骨头一样的特别吧！
还有两汤——
一汤里放着西红柿黄瓜土豆南瓜，上面飘着嫩嫩的青叶子。另外有飘着一层泛着金色油亮的光芒。
另一个粥就有些特别了，在洛天沫眼里叫粥，只是，在井修然眼里就叫叫……
他抬眼瞪着老实坐在他对面的洛天沫，想不起应该叫什么才好——
香蕉苹果梨，桃子葡萄提子，菠萝橘子荔枝龙眼——
有的是切成块，有的是直接放进去，然后用水煮，结果看不到水在哪里，一大堆各种颜色的水果放在一起，就形成了她说的水果粥。
他感觉他的食欲减少很多。
似乎只看着就饱了。
抬头看一眼很期待的洛天沫，他没有说一句话，拿起筷子在每个菜里各吃一口，然后起身倒了杯牛奶，吃了几口水果，又小口地喝着牛奶吃着面包。
洛天沫笑了，虽然她很想问他好不好吃，为什么吃的那么少，可是，她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的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所以，就算她问答出来一定是很难听的字眼。
她喝了口橙汁，润了润嗓子，微笑着说：“今天我看了动画片。”
他好像没有听见也没有看到她的存在，继续吃着食物，偶尔还会吃一口水果。
洛天沫不见他回答，也不介意继续自言自语：“名字叫作《海的女儿》是一条美人鱼，你喜欢那条美人鱼吗？”
他继续喝着牛奶，眼光偶尔飘向落地窗外。
“我不喜欢！”
她肯定地答，看着他，幽幽地笑起来，嘴角像是开着一朵粉荷，干净清纯，“喜欢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放在心里那么痛苦，而且，就算不会说话了，为什么不写出来，在王子身边那么久，难道不会写字吗？写出一句她爱他就那么难吗？王子从头到尾不知她的爱，她就算死了也不会得到任何她的记忆啊，为什么宁愿变成泡沫也不告诉王子她爱他呢？你……”
井修然站起来，在大厅里沙发上茶几上在楼梯口转来转去，还会拿起手指在上面擦着什么？最后在落地窗前站定，“你只看动画片忘记了打扫吗？落地窗上都有灰尘了！”
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我打扫了……”
洛天沫低下头，她一天做了那么多事，打扫得应该很马虎，但天天打扫，也不用这么仔细吧！
“你是没好好打扫！”井修然转头望着她，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海潮。
“因为觉得事很多，所以……”洛天沫低下头，一付很委屈的样子。
她一心只想让他吃到好吃的，可是，结果他还是选择了面包……
井修然看着她，突然有一种无力感，他绕过她，向楼梯走去。
“你要去哪里？”洛天沫急急地喊，跟着他走了两步看他停下来。
“我要去睡觉，难道这也要向你报告吗？”井修然停下步子，冷冰狠狠地咬着字，声音穿梭在整个在大厅，感觉出一种怒不可遏寒噤感。
“我……”
洛天沫手指握着衣角，来回地揉搓，思索两秒，看着他迈起步子又要走，忙说：“今天去购物中心，卡里面的钱用光了……”
自从她住进井修然家里，井修然就把她的工资从一百涨到五百，她今天把他给她的五百块都用光了，她买了很多种水果，看今天她做的水电粥就知道了，还有很多饮料零食菜蔬之类的，最主要的是，她，还买了一盆开得正旺的满天星放在落地窗前，开出花的满天星很昂贵，可是，她看着像星星那么美的花时，心就忍不住心动了。也许他没有发现，整个花园里，不再有草丛，慢慢多了些花草。
“我知道了。”井修然头也不回，冷冷地答一句，就潇洒地走上楼。
洛天沫站在那里，望着他的背影，他一定是有不开心的事发出了，可是，他为什么不说出来，她愿意帮他的啊。她用力地摇摇头，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不会有不开心的，或者真得是店里太忙了，他有些累了吧！转身，她去餐桌上收起碗筷。
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微弱的灯昏昏地亮着，昏暗的角落里，一堆的酒瓶闪着阴冷的寒气。
玉吟夏躺在酒瓶身边，嫣然地笑。
九瓶啤酒里面她喝两瓶，剩下的都是枫硬从她手里夺去，自己一饮而尽，她没有醉，她想要喝醉，可是，她现在依旧很清醒，因为，她那样真切地感受到痛苦。
枫望着她，不说话，把她身边的酒拿到桌子底下，准备把她送回去。
“吟夏，我送你回家！”枫起身，去拉她的胳膊。
“我不想回家。”玉吟夏把头埋进桌子里，看不到她的表情，声音里点点地哽咽。
“很晚了，你再不回家，父母会担心的。”枫好心地劝慰。
“如果有一天，我完全变了样……你……会注意到我的存在吗？”玉吟夏似自言自语，趴在桌子上，声音里有轻轻地笑。
枫错愕：“你你……吟夏，你在说什么？”
玉吟夏呼吸有些气喘，身体有些抽搐，她呵呵地笑着，让枫看不到她的表情。
“吟夏你怎么了，吟夏吟夏……”
枫掂起玉吟夏的胳膊，准备把强行扶起她，他是觉得她喝醉了。
“放开，放开我……”
她的眼角有泪溢出，昏暗的角落里，桌子上却反射出晶莹的光芒，点点地闪亮，枫望着，手慢慢放开。
“吟夏，你到底怎么了？”枫望着她，突然对她有些陌生。
玉吟夏抬起纤细的手臂，轻轻地拭了拭眼角的泪，望着这个地方，这里，从头到尾她都很熟悉，可是，她的眼睛里却有陌生复杂的情感，她慢慢向前走，走到舞台中间，轻轻地旋转，跳起了中国古典舞，她一身现代衣服，跳起古典舞却别有韵味，纤细优雅的手臂，修长有型的长腿，跳起来如一只翩飞的花，淋浴在春天的阳光里。
枫望着她，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