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看到伤口的情状,夜淰吃了一吓。皮肤上,有一个肉眼可以察觉的小孔,小孔周围的肌肤,已经完全变成黑色,比墨汁还黑的黑色。若是仔细观察,可以看到皮肉里的黑气还在慢慢地洇开。
“夺命金龟!”夜阑冷不防地吐出这四个字。
“什么夺命金龟啊!”夜淰不解地问。
“嘘!”不要说话,夜阑的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地道里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果不出夜阑所料,有轻微的“吱吱”声不间断地响着。夜阑的耳朵追随着声音的所在。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会子,他便注意到,一只金色的小虫子,正顺着墙角一跳一跳往前,很欢快的样子。
“哈哈!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英武的蛐蛐!比我那只常胜将军还神气!”唐镜二话不说,扑上去就要逮那金色的虫子。
“退后!保护好主人!”夜阑脸色剧变,大喝一声。可是,已经迟了,那虫子欢快地跳到唐镜的手背,毫不客气叮了一口。接着,展翅又是一跃,直直撞倒唐洇凉的老脸上。
唐洇凉连忙用手去拍,虫子没拍到,反而自己抽了自己一耳光。虫子顺着他脸上的皮肤,朝他的脖子爬去,很快,唐洇凉便发出一声惨呼。
夜阑的脸色难看至极,若非他曾结识过西域的一位僧侣,他也不会把这金色的小虫子当回事。
这种金色的形似蝈蝈的小虫有一个令人胆寒的名字:夺命金龟。它生于瀚海沙漠,以剧毒的毒蒺藜结的果子为食,本身亦是剧毒无比。人,若是被它叮咬到,非要及时用牦牛的血加上瀚海沙漠里百年只开一次的赤莲炮制的药丸方可解毒。
除了昏迷的唐洠,还有夜阑,其他人都无可避免地中了那夺命金龟的剧毒。那金龟在袭击了唐洇凉以后,从他的衣襟下摆跳了下来。
在夜阑面前,抬起前腿,摆动触须,一副挑衅的样子。夜阑别无他想,解开裤腰带,掏出命根子,对着那金色小虫开始撒尿。他记得西域僧侣曾经说过,对付这“夺命金龟”,最强有力的武器就是水。虽不知是真是假,此刻只好硬着头皮试试了。
果不其然,虫子在尿液的袭击下,落荒而逃。夜阑努力再努力,让水柱可以射的更远一点。终于,湿透了的虫子,在地上蜷成一团,开始了痛苦的挣扎,不一会子,竟着起火来,蓝莹莹的火焰亮了一会,便熄灭了,地上再没了那虫子的踪迹。
唐洇凉体质自然不如其他三人,身体里的痛楚让他呻吟不迭。夜阑皱起了眉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夺命金龟,好可怕的名字,为什么它会出现在地道里,我们以前出出进进好多次都不曾遭遇!”夜淰龇牙咧嘴地说。
“这还用说,当然是故意放进来,专门对付我们的!”夜阑淡淡地说。
就这么一会子,夜沅腿上的黑气又扩大了一圈,他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个翡翠玉瓶来,那里有解毒的妙药。
他举起那瓶子,就要往嘴里倒,夜阑冷冷地说了一句:“没用的!除非找到牦牛血和赤莲。”
“到哪里方可寻到这两样东西?”唐镜连忙问道。
“瀚海沙漠。”夜阑轻轻地说。这个地名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缄默了。
“怎么还不见他们?”有人声在不远处传来。
“哥舒将军说了,他们定然逃不出这地道!”另是一个人的声音。
“哼!就算捱到出口,那里还有将军等着他们!”又有人冷冷地道。
听着那散乱的脚步,可知过来的人数定然不少。
“夜阑,被这夺命金龟咬到又没有解药会落得怎样的结果!”唐洇凉的脸部,因为疼痛,已经扭曲了形状。
“倒是无性命之虞,只是全身的皮肤都会被腐蚀黑,而且,每日会如此痛上一两个时辰。中这毒的人,最后大多因为捱不过疼痛,选择自我了结!”夜阑沉着声音道。
“无性命之虞就好!夜阑,你不要管我们了,想办法找溆儿……”唐洇凉有气无力地说。
“好!夜阑这就去找二公子,到时候拿回解药来救主子!”夜阑明白,在这紧要关头下,怎样做才是明智的。
“可是,要不要带三公子走,他并没有中毒?”夜阑看了地上还处于昏睡中的唐洠,踌躇地问了一句。
“他这个样子,只会拖累你的速度,你快点走,要不就来不及了!”确实,人声已经越来越近。
夜阑咬了咬牙,一闪身,朝前奔去。哼!哥舒在出口守株待兔,可是,他非要往出口上撞不可吗?
“长卿,你带回来的那只夺命金龟果然厉害!”哥舒逡巡了一番牢笼里浑身皮肤泛着黑气的几个人,拍了拍薛家长子陇右节度使薛长卿的肩膀。这薛长卿是不久前被皇上秘召回来的。
“哼!陇右那鬼地方,寸草不生,毒物却是遍地!”薛长卿不以为然地说。
“哥舒将军,好像少了一个人!”一直默默跟在哥舒身后的蔡羧,突然开口道。
“嗯?”哥舒眉毛一挑。
“逃往密道里的共六个人,如今是五个!”蔡羧很是笃定地说。
“密道两边的出口我都派人堵上了,并不见有人出来,莫不是那个人还在地道里?我再派人进去细细搜寻一遍!”哥舒沉着地说。
“若是他从别处逃出去了,该如何是好呢?”蔡羧忧心忡忡地道。
“你担心那密道还有别的出口?”哥舒问道。蔡羧点了点头。哥舒知道,这种担心并不多余,因而脸色也不大好看起来。
倒是薛长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若是那个人逃出去了,定然是去找唐溆、唐允炤、他们。唐溆已经被慕莲姑娘除掉了,剩下唐允炤,还领着残兵负隅顽抗,被擒住是早晚的事!那人找不到唐溆、唐允炤,肯定会去同唐汀联络,出城的道就那几条,我们还怕逮不住他!”
蜷在墙角的唐洇凉,一听到唐溆已死,唐允炤惨败,一阵心悸,顿感无望。三个儿子中,虽然唐溆是小妾所生,但却是他最欣赏的一个,虽然平时为了照顾唐夫人的情绪,他对唐溆的感情表现的非常淡。可他心里早认定,自己将来若是打下江山,定是要交到他手里去的。而唐允炤,是个办事特别妥帖的孩子,事情交到他手里,他总能放心。这次起事,唐溆和唐允炤无疑是他的左膀右臂,可如今,全都被人卸了!
唐洠和他在牢里,至今昏迷不醒。如今,能指望上的只有领着二十万军队驻扎在京郊的唐汀了。
他熟悉他的大儿子,做什么事,只凭着一时的冲动,根本一点脑子也不动,如今,依着他来扭转败局,不是有点异想天开吗?
赫连寂又一次站在芙蓉台上,这个台子,离天是那样近,风凛冽依旧。他俯瞰着宫室楼台,以及更远的地方。
“皇上,这一仗打得很漂亮!”薛璎珞站在他右方,用献媚的口吻说。
“是吗?”赫连寂的口气有点惘然。
“嗯,这场以少胜多的战争,一定会像即墨之战一样,被永久地记载在史册中的!”薛璎珞很是肯定地说。
“这其中有你们薛家人很大的功劳!特别是璎儿你!”赫连寂撇过脸来,含笑说。
“我是你的女人,自当如此,只是,寂,不要忘了你许给我的!”薛璎珞有点不放心地说。听到她喊他“寂”,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只可惜她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