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自己的直觉真没错!虹霓一点都没怀疑自己!只是,身为当朝皇帝的赫连寂和风尘女子慕莲,又是什么关系呢?这般思想来,酸溜溜的味道就在嘴里蔓延开了。
这样的夜,寻常店铺,怕早就打烊了,可是,青楼这个地方,却正繁华热闹。酒气、色气、财气,直入肺腑;掷骰子声,猜拳声,调笑声,声声入耳。梅廿九低着头,跟着虹霓的脚步一路前行,满脑子都在思忖着怎样开溜才好。
“去慕莲姑娘的房间,可不容易,得借助于这个东西!”虹霓回首,笑言道。眼中是一条细细的红丝线,虹霓抓着绳头摇了几下,看到梅廿九迷惑不解的神色,她简单解释道:“线的另一头拴着小铃铛,就在慕莲姑娘的房间里,摇动丝线,铃铛一响,慕莲姑娘就会放下秋千来接我们上去!”
果不其然,片刻,被两条粗麻绳捆住两端的一片木板垂了下来。“姑娘先请吧!”那虹霓扶着秋千索,客气地说。梅廿九屁股一抬,坐到了木板上。虹霓见梅廿九坐定了,挨着她的身子坐下来,再一次伸手,扯了几下那细细的红丝线。
秋千开始缓缓地往上升,梅廿九的脑子有点发麻,等下见了慕莲,她该说些什么,才能圆了自己撒下的慌?
在梅廿九胡思乱想中,秋千又升高不少。忽然,虹霓从秋千上跃了起来,浮在当空,伸手攥住梅廿九的细腕,飞身而上。很快,她们就在一条木廊上安稳着陆。
看到虹霓的身手,梅廿九目瞪口呆,心里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偷偷溜走,否则,肯定死的很难看。
梅廿九跟着虹霓,朝木廊东边走去,又七拐八折上了几节木楼梯,终于,走到一扇门前。虹霓小心地在门上叩了三下,少顷,里面回了一下,虹霓复又敲了三下,门才总算是打开了。
“有什么话儿,你跟姑娘说吧!”虹霓使了一些力气,把梅廿九推进门去。自己却没有进来。门轻微地吱呀了一声,又一次关上了。
门里如此之黑暗,是梅廿九未曾料到的,正恐慌间,有女子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从宫里来的?”
“嗯。”梅廿九应了一声。
“所来何事?”
“黄公子托我带一样东西给慕莲姑娘!”梅廿九决定了,要把慌继续扯下去,直到自己安然从醉红楼离去。
“你扯住我的袖子,一切等进去了再说!”黑暗中,女子把手臂伸向了梅廿九。梅廿九急忙抓住她宽大的袖筒,凭手里凉滑的质感,梅廿九就知道那姑娘身上着的衣料不是俗品。她会是谁?慕莲姑娘的心腹女婢吗?
“妈妈的,这慕莲姑娘就算是醉红楼的头牌,住处也不该有这么多门道啊!”梅廿九跟着那女子走了老半天,终于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珍珠攒就的帘子,透出些微光线来。
有了光线,梅廿九的手自然从那女子的袖子上放下来。那女子径直朝亮处走去,伸手挑开了珠帘,进去了,梅廿九急忙跟着钻进帘子。
“说吧!黄公子托姑娘带什么给我了!”女子蓦地身形一定,倏忽转过身来。天!看到女子的容貌,梅廿九倒抽一口凉气。原来带自己进来的女子便是慕莲!只因刚才黑暗中她对自己说话的腔调极冷,迥异那日的清甜娇媚,所以,竟没有分辨出来。
乍看到梅廿九的脸,慕莲的脸上突然漫起奇怪的神色,但她很快恢复到一脸平静。梅廿九很是庆幸慕莲没有认出自己来,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抽出一条素白的帕子来,递与慕莲,狡黠道:“黄公子托我给慕莲姑娘带这条帕子来,黄公子说了,姑娘见了帕子,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说出这话,梅廿九在心里窃笑不已,很是佩服自己扯谎的天分。
那慕莲抚摸着帕子,眼珠骨碌转了几下,叹道:“慕莲拙笨,怕是猜不透黄公子的意思呀!”
梅廿九刚想说:“猜不透您就慢慢猜,本姑娘可要走了!”可那慕莲却高声道:“黄公子,您送慕莲这么一条白帕子究竟是何用意呢?”
“嘻嘻,赫连寂那厮在宫里,你就算再大声,他也听不到你的话呀!”梅廿九暗暗发笑。谁料,一个冰冷熟悉的男声却适时地响了起来:“本公子也不知是何意思,慕莲你还是问送帕子的人吧!”
天,赫连寂!他在哪里,梅廿九浑身的血液在一秒之内冷却。她惶恐不安地朝自己身处的房间逡巡去,不过是寻常女儿家闺房,为何他的声音如此之近,就仿佛在几米之外似的。
这个房子定是有古怪,赫连寂肯定藏身某处,她还是赶紧开溜吧!那皇宫,她可是不想再回去了;那人,她也失望透顶了!这样想着,梅廿九提了一口气,掉头就往外逃。
赫连寂凉凉的有点瘆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以为凭你就能走的出去吗?满路都是机关,一会子,你若是被毒针扎成了刺猬,可别埋怨我没有提醒你!”梅廿九听了这话,脚步一下就顿住了,回头怒叫道:“赫连寂,你个乌龟王八蛋,快点给我出来!”此话一出,房间里那副寒梅图一阵晃动,梅廿九很快便看到了沉着脸,眸色暗沉的赫连寂。
“你,不是在宫里吗?难道,你又忍不住,出来嫖?”说着,她的眼睛便朝赫连寂和慕莲的身上暗暗扫去,两人的衣服还很齐整,看来,是还没来得及办事,就被她这不速之客给打搅了。
“我的皇后,你不在宫里,怎么跑到这种地方?难不成,又是从那个洞子爬出来的,啧啧,看这灰头土脸的模样!”赫连寂大步走过来,把梅廿九通身打量一番,冷嘲热讽道。
“这个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啊?”赫连寂觑到了那个被梅廿九的手死死抓住的蓝布包袱,伸手去夺。这包袱可是梅廿九以后行走江湖,安身立命的资本。她使命地拽着,不让赫连寂夺了去。
还好,赫连寂那厮知难而退,松了手,梅廿九长舒一口气,怎料,他的手快速闪到腰间,梅廿九只感觉眼前冷光一闪,凉气袭来,原来是那把削铁如泥的龙泉宝剑!龙泉宝剑只那堪堪一挥,剑气就让梅廿九的包袱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地掉在地上。
银筷子、玉环、珍珠、银锭,满地散落的都是,梅廿九顿觉头痛。
“三日后,就是皇后的加冕仪式,你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吗?”赫连寂面色不善。
“谁要做你的皇后了?我说过我要做皇后了吗?”梅廿九嘟哝着,去捡地上的宝贝。手刚欲伸向一颗硕大的东珠,那珠子就被赫连寂踩在靴底,等他的脚抬起来,那颗东珠已然成了珍珠粉。
“你!”梅廿九气结。
“那个后位,是我能给你的最大荣耀,妃可以有很多,但皇后只能有一个,那一个,我希望是你!”赫连寂俯下身来,手,钳住了梅廿九的下巴,目光专注。
“那样的荣耀,我要不起,也不想要!”梅廿九勇敢地对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不想要!那,什么才是你想要的,说,能给的我都给你!”赫连寂咆哮道,浑似被激怒的狮子。
“呵呵!我要的,恰恰是你不能给的。所以,放开你的手,让我走!”梅廿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