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日子的忙碌之后,宫里终于宁静了下来。零落的寝宫位于后宫的中央,虽是玉砌雕栏,却也古朴高雅,零落喜欢这样的简单和清净,她的宫里宫女内侍都格外轻松,她不会呼来呵去,也不会颐指气使,她只是让他们安静地来来去去,不吵着她,不打扰她,因为她的确是疲惫了。
现在的她没有别的女人来和她争宠,没有太多的问题让她忧心,所以,她大可做自己的事情,弹琴,看书,品茶……
“零落!”萧蓦然冲了进来,一扰宫里的宁静,他龙袍在身,却丝毫没有帝王的架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随和,温柔。
零落放下手中的书本,走过去笑着说道:“陛下,母后不是不许你这样叫臣妾么?”
“我才不管那一套呢!零落,你也别叫我陛下了,叫得我浑身不对劲儿!来,过来这里坐!”萧蓦然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软塌。
零落无奈地走过去,有些问题和萧蓦然争论是永远也不会有结果的。
萧蓦然拉过零落的手,说道:“零落,做我的妻子你幸福吗?”
零落点头,或许她不曾倾尽所有地去爱他,但是和他在一起,她真的不担心受伤,他是那样地护着她,不舍她受一点点委屈,什么都为她着想,也不强迫她做任何事情,只要她累了,随时就可以躺在他的胸口休息。
“臣妾很幸福。”零落说得无比真诚。
谁知萧蓦然却笑了,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骗谁呢,零落,就你?我还不知道?你看你最近,跟个木头人似的,也不生气,也不笑,我看着都憋得慌。”
“陛下!”零落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如今您已是天子,难不成还让臣妾像以前那样跟您胡闹?总得顾及君臣之礼不是?”
萧蓦然将头靠在零落的肩上,轻声道:“早知这样还不如就做萧蓦然……”
零落赶紧捂住萧蓦然的嘴,“啪”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怎么这样口无遮拦的,就不怕隔墙有耳,到时候又搞得天下大乱?”
萧蓦然摸着脑袋征征地望着零落,“嘿,我说,刚才还满口的君臣之礼呢,这会就动起手来了,你知不知道,你这叫弑君啊!”
零落一笑,道:“我这叫替天行道!”
萧蓦然也笑了,说:“我就喜欢这样的你,敢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零落,以后我们不要管那些破礼节,就做我们的快活夫妻吧!”
零落不忍扫他的兴,点了点头。
“好,那我给你出个题,你来回答,可好?”萧蓦然期待地望着零落,见她默许,便说:“一个农夫养了十头牛,为何只有十九只角?”
零落笑着说:“因为这十头牛中有一头是犀牛啊。”
“啊——”萧蓦然惊叫:“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真笨啦,犀牛只有一只角,呵呵,零落,你真是太聪明了。”
“从哪里得来的题,自己都答不出,还想为难别人?”零落见萧蓦然这样开心,又说:“要不,我也给你出一题吧?从一到九,哪个数字最懒惰,哪个数字最勤奋?”
萧蓦然一脸茫然,这数字怎么会有懒惰与勤奋之说呢?
零落摇摇头,道;“就你这脑袋,我还真为这天下苍生担忧……”
“少废话,快告诉我答案!”萧蓦然笑着要跑过来捉她,零落赶忙说:“好,好,我告诉你,一最懒惰,二最勤奋。”
“为什么?”萧蓦然不解,仍然追问。
零落贼贼地一笑,道:“因为一不做二不休啊,傻瓜!”
萧蓦然哈哈大笑,没了一点在人前那种君王的样子,跟个寻常人没有两样,笑过之后,萧蓦然说:“零落,你不用为天下苍生担心,因为他们的国母是如此的聪明。”
“多谢陛下美赞!”零落装模做样地行礼道。
“看吧,刚表扬表扬你,你那原始的本性就又露出来了。”萧蓦然分外宠溺地看着零落,忽然认真地说:“暗尘过几日就要走了,明天我宣他进宫,咱们聚聚吧!”
零落没有说话,她的心一阵抽痛,暗尘和她从此以后就是被这高高的宫墙分成了两个世界的人,如果曾经还抱有一点幻想,那么现在连这最后的一点幻想也不存在了。
那次小聚并不是很隆重,倒像家庭小宴,没有侍从,只有三个人。
暗尘还是穿的一件黑色的袍子,他的眉宇之间充满了忧伤,薄薄的唇瓣紧抿着,那样沉默。零落和萧蓦然都注意到了,可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频频劝酒。
方才暗尘要给零落行礼,零落就慌了,不知所措了,幸亏蓦然拦住了暗尘,道:“没有外人,不必拘礼。”
零落的眼眶红红的,想当初,暗尘在那个清晨将他救起的时候,他怎么会想到,他救的那个孩子,居然就成了王妃,而他这个照顾了她五年的人还要向她行礼。
“暗尘,你就跟零落的家人一样,所以我们在一起,不用那些,你知道吗?”萧蓦然喝了一口酒,他的酒量本就是浅的,这又是烈性的贡酒,所以他喝了几杯之后,竟然倒在了桌子上,慢慢地睡着了。
“暗尘,你也别喝了!”零落劝道,“再喝就要醉了。”
暗尘一口饮尽,脸已微红,“零落,你幸福吗?”
零落一惊,为何所有的人都问她这个问题呢,难道她真的是看起来不幸福吗?“我很幸福,暗尘,我们都很好,蓦然很爱我。”
暗尘又喝了一口酒,零落抢过他的杯子,说:“别喝了,暗尘,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我们这一聚,再见就难了,你不要喝酒了,我们说说话好吗?”
“我没有不开心的事,我很开心,真的。”暗尘的声音是那么低沉,听得零落的心都疼了,“零落,你知道吗?我……来的时候,去了匆匆河,那里的紫云英又开了,铺天盖地的,从没有那么热烈过,你……你想去看看吗?”
零落眼睛湿润,心里暗暗地叹气,道:“我如今不能再去那个地方了。”
“为什么不能?”暗尘显然已经醉了,“我知道,你还在恨我,可是零落,你真傻,我怎么可能对不起你呢?我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你肯定是不相信的,零落,我可以对不起天下的人,甚至可以对不起我自己,我也不会对不起你的……”他在呢喃,渐渐听不清楚了。
见暗尘倒在了桌子上,零落忽然极其悲伤,暗尘,我本来以为好多事情我都已经忘了的,可是现在才知道,没有,我依然清晰地记得,可是暗尘,记得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让我们更加难过罢了。
零落站了起来,走到暗尘的身边,轻轻地蹲了下去,伏在他的腿上,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他的身体还是那么温暖,散发着他特有的气息。她就那样靠着,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忘记了坐在另一边的萧蓦然。
隔日之后的大殿上,文武官员分成了两排站着,暗尘站在左侧的第一个,他今天就要回剑刃城了。在他的前面,有一排金甲的御前侍卫,他们的剑插在剑鞘里,威严无比。萧蓦然坐在台阶上的龙座上,平和的听着群臣的政议,他的身边两个宫女在悠悠地为他摇着芭蕉扇。
“刘将军,各地的反动势力都已经肃清了吗?”萧蓦然问道。
一个浓眉细眼的大臣走了出来,弯腰行了一礼,道:“回陛下,都已肃清,但臣还有一事要奏!”
“准!”
刘将军顿了一下,说道:“剑刃城有一个剑庄,据臣调查,里面的兵器已经可以和王室相抗衡了!”
暗尘感觉有一阵冷风迎面吹来,他疾步走出来,拱手说道:“望陛下明查!”
“风城主不必担心,我定会查个清楚的。”萧蓦然颇感惊讶,刘将军也是他的心腹之一,是他特地委派的密使,定是不会说假话的,这战争都结束了,剑刃城还造那么多兵器做什么?如今国家初建,一点乱子都有可能惹来大祸的。
刘将军却是一脸严肃,他道:“这里是从剑刃城得来的一本账薄,上面清清楚楚记录着剑刃城的所有兵器数量和风家的财产。”
一个内侍匆匆地跑下去,将账薄呈给了萧蓦然,暗尘的脸色变得苍白,剑刃城出事了,风宅出事了……
萧蓦然一看账薄,也大吃一惊,想不到这次战争结束以后,剑刃城的实力又有了增长,他在战争中始终保持中立,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自己昔日也不过是一个城主,现在却成了一国之君,世事变幻莫测,怎容他优柔寡断?
“把这帐簿给风城主看看,看是不是真的?”萧蓦然无力地说道。
可是暗尘看了帐簿之后却点了头,他呐呐地说:“是我府上的,可是我对陛下没有二心!”
萧蓦然没有为难暗尘,让他离开了,暗尘归心似箭,他必须马上回去,为什么他府上的的东西会落入王室手里,他一回到官邸,就急急地和月白等人起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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