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宝马的车尾灯已经消失在街角，我仍然呆呆地站在门口，手中的钥匙半天都没找到锁眼。
俗话说得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像这样痛苦的人生，我宁愿自己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蹈海龙的话，消除了无数的潜在可能，既然他在这方面严于自律，从未跟女人产生过特殊牵扯，情况顿时变得扑朔迷离。毕竟关系到自己的性命，蹈海龙不可能对我说谎，找不到诅咒者，倒霉的人只可能是他而不是我。
没办法，我只能施展缓兵之计，回家找老太婆求助。
“喵——喵——喵？喵喵喵喵！”
找了一圈，老太婆人……猫跑哪儿去了？
“吵什么吵？”葛兰妮被惊动，拍拍翅膀落到我头顶的灯管上，“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好吧，我必须纠正你这话里面的两大语病：首先，千途馆里除了我是个大活人以外，只有一猫一鸟一龟；其次，如果我没记错，你们这几天都是昼伏夜出才对吧？既然夜里不睡觉，还怕被我吵到？
“我们倒时差呢！不行吗？再过几天就七七了，既然白天能出门了，我们还需要昼伏夜出？”
好好好，怎么说都是你们有理，老太婆呢？她该不会出门找野公猫打架去了吧？
“谁去找野公猫打架了？”一个疲惫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上哪儿玩去了？”
一团灰影从黑暗中蹿出，跳上我面前的木桌。
月蚀原本黑缎子一样的毛皮上沾满了灰尘，黑猫变成了灰猫。
“唉！我就知道……”见到老太婆的狼狈样，我不禁抚额一叹，“我说那声猫叫怎么那么耳熟，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还记得废弃工厂里的那声猫叫么？帮助我从失神状态中恢复正常的猫叫？除非我当时突发神经错乱听错了，否则我敢打包票，那绝对是老太婆的本色演出！
当然，她肯定不会承认，哪怕铁证如山，她也会推说是月蚀干的，绝不会把这种丢人的事儿揽到自己身上。
那么……现在唯一的疑惑是，老太婆是怎么跑到废弃工厂的呢？
那个鬼地方离千途馆少说也有……距离难以估计，我只知道，蹈海龙派车送我回家，司机用绝对不算慢的时速，用了大半个小时才开回来，以月蚀的腿脚，能跟得上我吗？
除非她走直线距离——我抬头看了一眼渡鸦。
“别瞎猜了，跟我没关系。”葛兰妮扔下这句话，自己飞走了。
“是汽车。”老太婆抵赖不过，自己招认了，“其实搭个便车没你想象的那么难。”
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老太婆因为担心我，以某种方式溜上了车——估计是车顶盖还是后备箱之类的地方，所以才把身上搞得这么脏。
那个对总我没好脸色、恨铁不成钢的老太婆，那个总想坚定我魔女之路的老凯莉，竟然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尾随我跑了那么远，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我决定，一定要好好报答报答她！
我一把揪住了月蚀脖子后面的一小块软肉，将它拎了起来：“你看你，浑身都是灰，脏死了！来吧，我给你好好洗个澡。”
先洗个澡，然后开罐大马哈鱼罐头给她，算是聊表心意，那听罐头贵的要命，买了之后放了好久我都没舍得吃，这回算是便宜她了！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老凯莉疑惑地问道，“好像你从来没这么大方过吧？”
话虽这么说，月蚀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如果不是老太婆意志坚定，黑猫怕是早就扑进盘子大快朵颐了。
“怎么可能？”我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姿态，“你因为担心我才跑那么远的，要是我再不表示表示，那还是人吗？”
“真的只是这样？”老太婆明显不信。
“当然了，如果你能再稍微指点我一下的话……”
既然老太婆在场，蹈海龙的困境自然不是什么秘密，我可以省下不少说明步骤，直接要求她帮我找出那个神秘的诅咒者就行了。
“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老太婆的疑心病太重，“如果只为这么点儿小事儿，你的姿态放得未免太低了点儿，你是不是隐瞒了哪些不想告诉我的部分？”
“太过分了！”我愤然道，“难道我就不能对自己的老师表示一下感激之情？难道我就非得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跑到哪里去了？”
“哼！”老太婆表示了一下自己的轻蔑，“算了吧，我宁肯先听听你的交换条件到底是什么，我可不想把吃进嘴里的鱼重新再吐出来。”
“还能有什么？”我叹了口气，“蹈海龙的诅咒呗！你看，今天惹出那么大的祸来，可结果呢？结果还抓错了人！要不是我急中生智，说不定蹈海龙恼羞成怒，我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深更半夜，被一群无法无天的社团分子围困的天真少女有多么危险？唐威卧室的电脑硬盘里，某个隐藏文件夹里的相关视频可给出了不止一个答案！
什么？你问我是怎么知道唐威电脑硬盘……什么怎么知道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电脑硬盘是什么？能吃吗？唐威是谁？我根本不认识！啦啦啦……
嗯哼，总之……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哼！也好，反正你迟早也是要学到的。”老太婆考虑了一下，答应了我的要求，“关于追踪法术的技巧，我还没教过你，正好趁现在把该教你的东西教会。不过丑话咱们先说在前面，不许溜号！”
“那当然！我什么时候溜过……糟了！明天要收垃圾的！差点儿忘了！”我霍然站起，“您先把这盘大马哈鱼给消灭掉，等我扔完垃圾，就回来聆听您的教导！”
老太婆撇了撇嘴，在我和大马哈鱼之间犹豫了一秒钟，终究还是选择了大马哈鱼。
“我马上就回来——”说着，我抱起已经溢出塑料筐的垃圾袋，冲出门外。
还好，我的表情控制已经达到了最低标准，老太婆什么都没发现。
还好，月蚀的身体已经非常疲劳，老太婆没有精力继续深思。
还好，老太婆也确实饿了，所以给了我毁灭罪证的机会。
如果被老凯莉知道，由于我老不舍得吃，那听大马哈鱼罐头在上个星期就已经过期的话，她会气成什么样子。
咚！随着一声垃圾入桶的闷响，老太婆察觉真相的机会正式宣告消失。
“好了，咱们开始吧！”我坐回到桌旁，开始认真听讲。